李公公道好。
李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杜若堂门口,见灯还亮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杜若堂抬起头来,烛光衬着面容柔和温婉,笑道:“怎么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形容?”
李昀叹道:“这几日结识了一个朋友,如今明日就要离开了,所以有些不舍。”
杜若堂笑道:“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李昀见杜若堂在写着卷宗,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丞相大人是在制定御前宴么?”
杜若堂点点头:“这位瑞国小公子定不能就这么放在宫里,想着拟个名分,将他安排个府邸。”
李昀皱眉:“这瑞国小公子是皇上的表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但若这么赐个王爷府,怕招来麻烦。”
杜若堂点点头:“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皇帝赐宴,御宴之上将瑞国公的功绩夸上一夸,再提及小公子的身份,才不会不妥。”
李昀点头称是。
出了杜若堂的书房,李昀的头又开始痛了。
洛慕恒和杜若堂如此这么费尽心思将瑞国公和瑞国小公子安名分,为的是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也为了给以后两人铺路。
待功成褪去,两人相忘于朝野,尽情与山水,这是洛慕恒和杜若堂的向往。
当时杜若堂让自己临摹洛慕恒那首小诗,里面有一句是:功名成败后人诉,莫要回顾,只愿枫林藏傲骨,与尔共赴焦土。
当皇帝不是洛慕恒的初衷,当丞相也不是杜若堂的向往。
这俩人之所想,不过是携手共游山水,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李昀心中悲苦,却也不能再找李尧去喝上一杯了。
那人的一生一世,从来只有洛慕恒。
☆、御宴
李昀的皇撵已经先一步到了皇城,李尧从驿站一直随着丞相大人的轿撵到了京城。
京城官门打开,里面颤颤巍巍站着一位老人,虚白的头发衬着单薄略微驼背的身形,那是瑞国公。
杜若堂下车行礼,老人双手托住丞相大人的双臂,又见后面下车跪拜的李尧,已经激动的有些说不全话语。
杜若堂颔首:“两日之后,御宴之上,还瑞国公和小世子身份。”
瑞国公此时已经是老泪横流。
大理寺卿刘逢在心中嘀咕,皇上让自己和王公重臣,领着殿试前三名的举子一起共赴御宴,这本是好事,但他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王庸是西陵刺史,本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儿,却也在列席之中,这难道是有意提拔之意
但这王庸和礼部侍郎崔攸是死对头,如今崔攸也在列席之上,这事儿真是难办了。
就在此时,远远看着崔攸的轿子来到了皇宫西门口,崔攸缓缓下轿,看见刘逢笑眯眯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大人的轿子一直在下官的前面。”
御宴设在嘉栾殿,众人一起叩拜完圣上随即入席。殿试前三名的三位举子吴哲、郑少男和王庸被安排在朝后的位置。
刘逢举杯敬了一杯酒,回头看见崔攸跑到王庸旁边说了话,王庸眼睛不抬手指不动,一幅老神在在的懵懂样子,崔攸在旁边有些尴尬。
皇上和丞相大人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殿下臣子皆放下了酒杯。
皇上道:“今日高兴,又有殿前试子在,朕来出个题目,大家再来殿试一回可好”
崔攸在王庸那个木头桩子那里吃了闷亏,觉着此人真是不好相处,又听见皇上说这话,心里方才明白,这此御宴原来是要定下当今状元郎。
中举、入仕是每个读书人的目标,为了此目的这些学生甘愿寒窗十年不辞辛苦,三年一考已经成了这些试子最关键的事情,而皇帝今日的殿试却别具一格,考题不出在试子们的预备当中,更能得出真正有才学之人。
皇上道:“朕记得江南有个才子说过,心在国土之上,是为行走。话虽有些偏颇,但行走之意倒觉得甚好,不如,就以此为题,大家觉得如何?”
殿下臣子皆道好。吴哲都起身作了一首诗,以行走为题,称赞如今大好山河,略显单薄。
倒是郑少男那首“紫沙岸边渡口,绿柳红蓼滩头。行走虽无刎颈相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却颇有意趣。
崔攸又看看王庸,不知此人会如何对答。
王庸起身道:“浪里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绸。醒来满眼青山暮,抖擞绿蓑等候。”
崔攸点头,心中叹道,这这首诗乍看是礼赞隐逸生活,实则是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说自己是个不识字渔夫实为对社会的愤激之语。描绘了自由自在的渔父生活,这种情绪道出了文士共有的心声,这王庸却在最后表达自己愿意等候的心情。
看来这位西陵刺史大人并不满意自己的官位,觉得是大材小用,但这么敢在御宴中说出来,倒也算是勇气可嘉。
皇上点头:“甚好。”
又看向杜若堂,杜若堂道:“皇上,现如今殿外便有一人在等候,此人乃皇上寻觅已久的世子,洛尧。”
此语一出,满殿官员皆惊。
刘逢终于明白了,这场御宴,原来试子们也是个陪衬,那殿门外之人,才是主角。
李尧本来一边瞧着御花园中的景色,一边听着殿门里试子们的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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