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键的是,这张脸他非常的熟悉。
这个女子曾经的的确确这样冲着他笑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充满了少女能够付出的所有温柔与期待的,现在,却只剩下绝望、嘲讽,与仇恨。
你看我美不美?
你看,我是不是与你最般配的新娘?
你看啊,你看着我啊?你怎么不笑?你看我一直在笑啊!
……
“亚杰?亚杰,你怎么了?”
爱人秀丽的容颜在他的眼中放大,关切的话语听在耳中依旧动听。
男人回过神来,他方才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幸好新娘及时扶住了他,旋转的灯光有些刺眼,他看到下方因为距离加上时间太短并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而依然含笑的宾客们。
新郎大口地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
“我没事。”
新娘担忧地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司仪继续。
司仪连忙说了些逗趣的话,引开宾客的注意力。
很快,两位新人交换完戒指,到了倒香槟环节。新郎新娘携手走到香槟塔前,四手高举起香槟,缓缓朝塔尖的玻璃杯倾倒下去。
浅黄色的液体在瓶中荡漾,涌向了狭窄的瓶口。
明亮灯光下晶莹迷人的色彩,却在离开瓶口时,换了颜色!
那鲜红喷涌出时,新郎吓得一把撒开了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鲜血如岩浆一般注满一只只酒杯,洄洄淌下,腥气自血帘扑来,钻入他的鼻腔令人作呕。
新郎整个人发起抖来,他顾及不到为什么香槟变成鲜血,在场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包括他的新娘,依然举着香槟瓶往外不停倾倒。直到他看见,自己的“爱人”一边端着瓶子,一边回过头来……还是那张僵硬的,古怪的笑容,涂着浓浓的红妆,像在追问他,自己美不美。
“啊!!!!”
新郎突然惨叫着后退,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新郎不仅莫名其妙地尖叫,还在新娘上前扶他的时候打开了新娘的手。
新娘的父母皱起了眉,不满地看着新女婿,大家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亚杰!”新娘压低嗓音,厉喝了一声,拉回了男人的神智。
新郎面青白如鬼,迷茫地看着所有人。
他的新娘先是朝众人歉意一笑,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回自己身边,她的动作仪态大方优雅,好像刚才那场小插曲只是新郎一时的身体不适,什么都影响不了,可是抓着男人的手已是青筋微爆,因为用力而轻微颤抖。
新郎此刻好似终于回复了正常,也对席下众人抱以微笑,帮助他的爱人接着将酒杯倒满。这一次,香槟的颜色没再发生改变。
等到坐回酒桌上,他威严的岳父状似随意地开口:“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新郎喏喏答道:“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太紧张了,有些低血糖。”
牵强的答案,但态度还算过得去,岳父没再说话。这一过程里,他一眼也没看过自己的女婿。
新郎官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身旁传来爱人的温柔言语——“亚杰你不是最爱吃鱼目吗?来多吃点。”
低下头,碗里一只眼睛,滚圆,后面还连着神经与血管,满是血丝的瞳孔却死死盯着他。
这不是鱼目,而是人眼。
这一次,男人既没有惊叫,也没有动作,他只是呆傻地看着碗中的眼珠,像和那只眼对视一般,眼中流露恐惧,痛苦,和认命。
新郎慢慢地推开碗,站起身,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别人眼中就如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
同桌的人都面露古怪,新娘子忧心地看着他,“亚杰你还好吗?”
男人微笑的时候也像是被人按了慢动作键,嘴角的肌肉一点点拉起,而不牵动面部其他肌肉。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回休息室喘口气。”
“好的,早点回来。”
新郎一个人无声地离开了会场,出去之前,他朝角落处使了个眼神。
苏浅醍无语地看着新郎官消失在门外,“搞什么,他当演特务吗?”
刚才的那一幕幕,人们看到与没看到的,包括连新郎都不知道的,在他们眼中都清晰上演,两人只是冷静地看着,看着新郎在自己最重要的日子里丑态百出,看着那双始终凝望着新郎的,幽黑的眼。
☆、情人节番外——嫁衣(下)
独自离开会场的新郎回到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
一进门,他就脚步匆乱地冲到房间中心,一边环顾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在哪儿?你在这里对不对!你在看着我对不对!你出来啊!你滚出来啊!!!”
“砰!!!”
关门声响起,新郎如受惊一般跳起,战战兢兢地看向门的方向,他觉得自己进门时应该有顺手关门,可是此时入口处依旧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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