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宁愣了愣,乖顺地待在原地。
好一会儿,唐乾别有深意的声音响起:“师宁,你还知道些什么?”
兴许是一直忍不住地注意他,唐乾发现当手下回报那寒食散和安神汤之间的蹊跷时,师宁丝毫不惊讶,或者说,他试图做出惊讶的神态,而且很成功很动人,但唐乾却下意识地觉得他早已洞悉先机。
他有些好奇,因此索性留他下来直接询问。
师宁一汪水眸盈盈望去,似乎含着一丝不明的笑意:“陛下,奴婢对寒食散所知不多,只知道这散一开始用来治疗和预防伤寒,服用后人体发热,为了散热因此人不得不进行大量的运动,也因而间接强身。服用之后皮肤变薄变白,所以不得不穿旧衣、木履,饮温酒等等来辅助散热。每次服用后飘飘欲仙,但长期服用会出现幻觉、注意力无法集中等等……“
唐乾面色逐渐凝重:“继续。”
“更糟糕的是,它会成瘾。”
“瘾?”唐乾一愣,师宁才想到在这时候人们对成瘾没有认知。他思考了一下,解释道:“成瘾后,则无法离开它,必须定期服用,甚至这个间隔时间会随着瘾的加深而越来越短,最后……丧失理智,终日浑浑噩噩。”
此时唐乾已然面沉如水。他咬着牙道:“倘若当真如此严重,为何世家大族会自寻死路?”
“恩……因为……目前为止还并未有人如此精确地服散并且有效地进行散热。大多数人,特别是当大多选择服散的还都是文弱的世家公子时,往往在瘾还未深、弊端未显时已经去世了……毕竟寒食散中成分本身含有大量毒性。”
唐乾挑挑眉:“朕必须要戒掉么?”
“除非陛下愿意不再像自己。”
唐乾笑了。可能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能够如此具有说服力了,他可以克服对任何事物的畏惧,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变得不像自己。想想过去的几个月,从去年冬至的那一场风寒开始,他的控制力,无论是自控还是对朝堂的控制力都在下降。
那就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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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之事痛苦万分,以往他相当于日日服用寒食散,频繁程度比之寻常世家公子更甚,幸亏他毕竟身体底子好,所以更加糟糕的后果未显。然而在不知不觉中成瘾已深。当第一次那种仿佛从骨髓中传来的麻痒出现的时候,这个英勇魁梧的帝王蜷缩在榻上浑身颤抖,牙关打颤,喉间不断发出如野兽般的呜咽。一旁伺候的王伴伴急得团团转直掉泪,然而一旁早已待命的太医却只能无奈地表示这一切都是无法避免的,想要真正戒掉,除了服用相应药物外,主要还靠强大的意志力。
王伴伴陪伴唐乾几十年,主仆情深,他虽然理智上也知道这乃不得不为之事,却仍旧舍不得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的主人在壮年遭受如此折磨:“要不、要不就算了吧…既然世家也有许多人服散,兴许没那么严重呢……”
唐乾如今神志不清,王公公变成了能够统摄大局之人。他如此说,太医便也准备好了寒食散要给唐乾服用。
然而在床边一遍遍给唐乾擦身子,用慈航普度轻声安慰他的师宁猛然转过头:“不行,服散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此事明确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我们退让便是称了幕后黑手的如意算盘。王公公,与其在此焦急,不若趁陛下龙体稍恙这段时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查出来。再说……王公公,师宁相信陛下能够挺过去。”师宁这时候也顾不得再装乖顺,眼神凌厉,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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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挣扎的唐乾隐约听到师宁的话,心下震动,强撑着一口气:“听……师宁。”
王伴伴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此刻为他气势所摄,又有唐乾的旨意,只能含泪领命,对那幕后之人恨得咬牙切齿:“不要被杂家抓到是谁,到时候要他好看!”
唐乾戒断一事十分隐秘,为了防止流言蜚语,只有少数人知道,对外宣称为避夏暑到西山修养。参与此事的只有两个随行太医,王伴伴和师宁知道,当然,暗中保护唐乾的暗卫不计。太医去找办法能够缩短时间、减少痛苦,王伴伴有了目标后努力振作起来,誓要查个水落石出,师宁则要在唐乾身边陪他:发病的时候安慰他,发作间隔时把奏折的大意说出来辅助他批改。
几日下来,唐乾身体快速地消瘦,然而本就纤瘦的师宁比他还要憔悴,毕竟唐乾的失眠症还没好,师宁连睡觉都不能睡熟。
相伴日久,原本分明的主仆界限便模糊了。某日夜间一次病发完,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师宁累极了连将两人身体清理干净都顾不上,直接趴在唐乾身上睡过去。而唐乾也不知何故,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熟睡而疲惫的眉眼,看了一晚上。第二日师宁醒过来后,就觉得唐乾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日久生情大概说的当真有道理,原本师宁虽然景仰唐乾过去的丰功伟绩,但毕竟只是将之视为史书中的一个符号。然而不知何时,看着唐乾在床榻上痛苦的颤抖、蜷缩、呜咽甚至涕泪横流,看着他四肢被绑、口中塞布、脆弱无力的样子,师宁也会从心底里觉得难受。
令人高兴的是,虽然唐乾身体在迅速消瘦衰落,但他的眼神却日渐清明深沉,随着戒断反应时间逐渐缩短、间隔增长,唐乾身为帝王的威仪也日益加深。王公公当真是觉得喜极而泣,他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又回来了!然而尽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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