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和建筑隐于夜色,成了黑沉的不明物体,唯有微亮的灯光,远远近近,斑斑片片,缀在天幕上,连成城市唯一的光亮。
正是夜风最沁人的时节,和风拂过头面,望着一地夜光,早早戒去的烟瘾又有点犯了。
“林老弟。”良辰美景,总有些扫兴的人或事会突兀的穿□□来。
如果可以,凌敬一点都不想和他背后声音的主人虚与委蛇。他又是什么时候和他称兄道弟了?
“冬哥。”凌敬回身,微含笑意,同时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和鲍汉冬一同出现的另一个男生,脸生的很。
“你……还好吧?”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满脸担忧的关怀,充分展示着同学间的深厚情谊,只可惜眼底深处泄露了一丝快意。
“很好。”凌敬颔首,姿态是一贯的淡然,落在他人眼里就成了对别人不屑一顾的清高和傲慢。
“那就好。”鲍汉冬舒了口气,似乎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轻松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准考证弄丢了。”话说开后,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谈起这件事,鲍汉冬用了关怀之情更为深重的嗔怪,那是亲近之人才会有的口气,又大发感慨,“你说多可惜啊,一门成绩就这样没了。本来嘛,凭你的实力,再争个第一也不为过。唉…”
“确实很不小心。”凌敬弯着唇,耐心的陪着他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友好,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有劳你挂念了,只是你是怎么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准考证?”
凌敬这话说的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细听却又像富有深意,纵使鲍汉冬心机深沉,毕竟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对情绪的掌控并不那么游刃有余,加之掩饰的再怎么好,内心深处还是保留着几分做贼的心虚,被凌敬这么状似无意的一问,正触到心底的秘密,僵硬的神色一闪而过。
虽足够凌敬捕捉,却也真的只是一闪而过,鲍汉冬很快整理好伪善的面具,蹙眉,“怎么,难道不是?我听他们都这样说。”
鲍汉冬旁边的高个子男生还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大家都这样传。”
凌敬没打算说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不再搭话。
意料之中的,鲍汉冬不会让气氛冷场,见凌敬不欲多谈,就转而关切道:“准考证呢,补办好了么?”
“好了。”凌敬淡雅如水的嗓音轻轻飘在微凉的夜里,透出一股不分明的寒凉意味,清清淡淡,又略显薄情。
鲍汉冬恍若未觉,又啰里啰嗦的叮嘱,“这回可要仔细收好了,别再弄丢了。”
“不会的。”凌敬视着鲍汉冬,星子的光亮刻进他的眼眸里,疏淡又寒薄,他别有深意道:“毕竟有的时候,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那里,会比留在身边安全的多。”
鲍汉冬一愣,还未待他回过味来,只见凌敬又含起微微的客套笑容,“多谢冬哥的特别关心,我先进去了。”
这个人,身姿挺拔,形容俊秀,黑夜更为他沉静的气质镀上一份神秘。他虽喊着敬语,却仍不卑不亢,不带半点敬意,仿佛出口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代号,满目风轻云淡,客气疏离。
言罢也只留给他们一个轻描淡写的背影,简直拽的一逼。
高个子男生盯着凌敬消失的方向,怔愣的神色渐渐被怒气所取代,他狠狠骂道:“什么玩意儿!第一了不起吗,拽什么拽!”
回想方才种种,鲍汉冬也觉得憋屈的很,却不能像旁边那人一样直接表露,只能隐忍不发,更甚还要好脾气的温言劝道:“算了算了,人家就是第一能怎么办呢。”
换来那人更为凶猛的骂骂咧咧,末的,又叹道:“汉冬你就是人太好了,跟这种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人啊,就不需要客气!”
鲍汉冬只是温和的笑笑,两人并肩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步后,鲍汉冬蓦地回头,望着凌敬离开方向的眼里一片阴霾——岳林静,今日之辱他日必双倍奉还!
如果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鲍汉冬方才的举措,无疑佐证了凌敬的怀疑。就像纵火犯喜欢留在现场观看焚烧场面,房屋燃烧殆尽人群奔走哭泣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同样,背后捅刀子的人也喜欢近距离欣赏受害者的落魄姿态,甚至将之收藏起来。
凌敬不傻,他们之前那虚伪至极的同学爱,鲍汉冬既不说破,那他也不会戳穿。而今日之举,确有挑衅之嫌,故意激怒之,逼他做出更为出格的事,而做多错多。
准考证的丢失给他敲了一声警钟,他不仅没有证据证明什么,甚至连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都说不出个确切的所以然,对鲍汉冬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凌敬做事不说要有百分之百的确定,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在敌人辨不清面目的情况,我方也应当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伺机反攻。
时候未到,只能隐忍不发。
凌敬盯着黑暗中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阴影,然隐而不发不代表坐以待毙。
准考证办下来之后凌敬就将之寄存在严莎莎那里,刚踏进中学的毛头小子,再怎么有恃无恐,也不敢在班主任头上明目张胆的动土,何况鲍汉冬那样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接下来的考试很顺利,凌敬答题从来都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停顿。不能太高调,现在交卷为时太早,凌敬复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再发了会儿呆,好不容易熬到结束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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