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对我们院里来说,是很多的。”少年突然说,他脊背挺得直直的,身子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高挑纤长,衣服都是地摊货,褶皱的地方沾了灰,都能给他穿出一点出尘的味道来。
陈幸想想,又肯定自己:“院长有他的道理。”
他看起来有一点失落。
陈太太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被林修承打断了,他兴起一个非常荒诞的主意,且迫不及待想看看本家那些人的表情了。
“行了,我看这样吧,钱,可以缓,”林修承看了一眼他二叔,继续道,“陈幸,也归我了,不过他的抚养权也要归我。”
一群人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林修承,只有陈幸不懂,他不耐烦地看着林修承:“什么?”
“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保你在伦敦风生水起。”林修承承诺。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变成了“这是唱的哪出,哪里来的智障”,陈幸却不,他上上下下把林修承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对着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岁的年轻人喊了一句:“爸!”
林修承满意地笑了笑,走过去,揽揽他的肩,环视四周:“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喜我,我做爸爸了!”
在回家的车上,林修承接了好几个林家人刺探军情的电话。
“对,我领养了一个小孩儿,”林修承对着电话那头说,“这孩子会有大作为,我准备将我的事业都传给他。”
陈幸跟他隔得远远地,边听他胡扯,边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的景色,他还没有真正踏上过英国户外的国土,见着街边裹着风衣走过行色匆匆的白人,甚是新奇。
林修承终于对和这些烦人的老家伙打太极失了耐心,扣下电话,把手机设了静音放在一旁。
抬头见陈幸望着车窗外出神,问他:“在想什么?”
陈幸没有看他,自言自语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
林修承被他逗笑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妙不可言。
“你做什么的啊?”陈幸转头问他,“是个大老板吗?霸道总裁?”
前边司机是中国人,笑点很低,听陈幸说话,背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努力克制自己别出声。
林修承脑子转一转,不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是林家家主,也是一名成功的华裔富商,毕竟他在伦敦走出去,别人都得给他三分颜面,无需自我介绍,就有人跨步上前问好,尊称他一声
上一次自我介绍,得追溯到他大学入学的时候了。
陈幸等了一会儿,见林修承不说话,又问:“我看那帮老家伙欠了你很多钱,你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司机噗嗤一声。
“你真要让我当你儿子啊?”他又问,“爸爸?英文是这么说吗?我还不会说英语。”
林修承看着他,眼里带三分笑意,不到眼底。
陈幸不怕他,神色如常地与他对视。
半晌,林修承伸手揉了一揉他原本就乱的头发:“不会就去学。”
“你到底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陈幸抓抓自己的头发,疑惑地说。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不再提了。
林修承不住他爷爷留下的老宅,他喜欢住在他在肯辛顿的那套高楼公寓,把陈幸也带回了那里。
这套高级公寓装潢的现代洋气,打扫的纤尘不染,走到窗边即可俯瞰大半个伦敦景貌,陈家那所阴沉颓唐的堡垒与这里,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你的房间。”林修承推开客卧的门,告诉陈幸。
陈幸又问他:“爸爸,我在家里是什么定位啊?”
林修承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我叫林修承,以后在家别叫我爸爸了——我建议你做一个好的房客。”
陈幸狡黠地一笑:“好。”
中午吃过饭,林修承就有事走了,让人找了个中英混血的地陪alex,带着陈幸在伦敦逛逛。陈幸嘴里嚼着土豆炸鱼,满耳朵里塞进了听不懂的英语,跟着alex在大英博物馆看馆藏。
“艾,你认识林修承吗?”陈幸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嫌弃英文念着拧巴,简称alex为艾。
alex敢怒不敢言,回答:“林先生,大家都认识,可惜他不认识我。”
“你认识了我,就是认识他,”陈幸给他画大饼,直接把林修承那套装逼方法现学现用起来,“叫我一声大哥,我保你在伦敦风生水起。”
alex爽朗地笑了出来,陈幸一米七多,背影还成熟一些,脸就是个精致的小朋友,用一张天使一般的面孔,说起话来流里流气,怎么看怎么好笑。
“怎么着,不信啊?”陈幸伸手想学着电影里的大哥揽着alex,无奈alex比他高了半个头,手伸着怪累的,他又放了下来。
“信哄他,“前面是木乃伊馆,非常值得看。”
陈幸看这些是牛嚼牡丹,但他收的第一个英国小弟都发话了,凑合陪他看一看。
到晚上告别之际,陈幸留下了alex的手机号,依依不舍对他挥手。
林修承的手下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接他去语言学校办理入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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