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粉红色脚步不为旅人停留。他的黑色背影在彻骨的风中傲然挺立。他给他身前身侧的景致以无限的包容,却吝于转身向后一顾。也许行至白堤尽头的小岛,他都将不曾回头。往前骤步是首要任务。偶尔瞬时的停留,更使它像是一场豪迈的逃离。那是为他的安全而高效的撤离务必作出的一点牺牲。
游人们不像在前预先避开她一样地为他避让,他要在人群中向前蜿蜒绕行。他的每次绕过一个人的脚程,都是她可以仅凭脚力靠他更近一些的机遇。他似乎始终以眺望的视角将堤的左右侧及前方快速细细扫描,而他的脚步似乎也为了更接近他的目标一些,于正中央快速往来于堤的左右侧往前斜向骤进。即使如此,她仍需要一只手捏紧盛着帆布袋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紧抓电脑包的背带,绝不使身体松懈下来地在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之外紧随着他的背影。
她始终在堤中间的右侧行走,她的双眼穿越一张张越发白皙的黄种面孔和一蓬蓬越见纷繁多彩的头发,紧紧黏住他。
他从行人面前迎面走过之际,他们的眼神如见稀有之物,却又不敢以双眼直视他似的躲躲藏藏着偷瞟起他,并转头将他跟踪好一会儿。骑着自行车一路叫嚷着急冲过来的年轻学生们,在临近他的时候禁了声,他们由于正在车上骑着且又因回头分了心而在他身后撞到了一起,口中喷出尖利而粗鲁的串串英文词汇,惹得成年人频频注目。而他一直像是无事人一般径自继续朝前赶着路,黑色包裹的身下亮起粉红色的灯,全速向前滑行着,颇似大义凛然而撒手不顾的肇事者。又像幼稚而不负责任的年轻学生。
她在拱桥下仰望着他从桥面与天际的切线,向下消逝而去。
从背景虚化的孤立背影来看,他是一个绝对个人至上的利己主义者,任何人情世故都难以阻挡他一意孤行的脚步。及至大腿中部的西装版式黑色大衣外套,自下摆而上在迎面的大风中向两边敞开来,借着风势和行走的动能向后振动着,直达她的眼底一种所桀骜不驯的强者离场之势。这样的人,不会在顷刻之间为人情停留。高高隆起的黑色双肩背包,是不被沉重势力降服的表征。有力地前后和谐挥动的一只手臂,顺从而服帖地静候在身侧右手掌中的银色平板电脑。双腿已以她莫及的两倍于她的跨度向前跨越着,本该踩得地面震裂开来的双脚,却似毫不费力地温柔地快频次交换着轻触水泥地面,而每一次的抬腿每一次的触地却又是那样遒劲有力。树立的大衣外套衣领遮去了他的大部分脖子,却依然让人怀疑找不到任何能使他那高傲低眉顺眼的触发缘由。辅助着大衣外套衣领在上部挡住脖子的亚麻金色短发,于发尾微卷着整齐地向后梳来,交叠的发线远距离看来依然洁净分明。在风中飞起的几缕发丝,为他表象上的黑暗气势增添了些许可爱之气质。
她拖着浑身的重量,在拱桥上坡上快速地小步交换着踩向斜面的双脚,又在下坡时刻快速向下俯冲完半个斜面,冲出平地好一段距离,才勉强控制住脚上的那股冲劲。
他停住了脚步,侧着身子面向左侧边的湖面,长时间地驻足。有几缕在疾风下脱离发胶控制的前额短发在左奸门旁飘逸而下,遮去了一边高广的额角。变换了方向的冷风将他往左侧堤岸推挤,他却站得大家雕刻般的纹丝不动。
祁安站在右侧朝左前方微微斜看向他。现在,在她经历了一段俯冲和又一段竞走后缓缓静立下来的这一时间,是目前为止在这条白堤上,她离得他最近的一刻距离。火车般彻底暂停靠站之时,她长长而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风从右侧刮来,凌乱的金色长发割过脸颊造成阵阵瘙痒,她张开五指,避开耳机线,将右侧飞舞的它们贴着棒球帽沿小心翼翼地梳过耳际,协着拇指向后一撒,再用左手将它们全都挽至左边。
她的被棒球帽压住的头发,敞着前襟的大衣外套,仅仅成一柔软长条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变得厚重的塑料袋子,全都强烈地感受着冬风的苍劲,而她的面庞却一阵紧接着一阵地翻腾起滚滚灼热。整个脸部像是正置于烈火中燃烧,火冒着体内被翻搅出来的热气的皮肤,极度渴望着能够迎面而来的劲风。再往前挪出一小步,紧裹在棉鞋中的脚趾感到灼热的焦痛,左右脚不同程度的疼痛。祁安心里微微一惊。顶住脚后跟,靠着鞋面内侧微微蜷起脚掌,紧紧向着鞋中部缩进脚趾,想为它们腾出喘息和散热的空间。
祁安心想着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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