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发生的一切,疑似不存在的飘飘然,一切你问我答都似幻影不曾真正存在过。而她只是在地面蹲了过久时间之后,感知到了周围环境向自己发来的亦真亦幻的信息。所以一切谈话,好好听就好,好好说就好,不必荒腔走板,也不必出口成章。所有语言信息的完善和完美,都需要灵活的思虑和清晰的脑子。成功的沟通,需要的不仅是双方互敞的心,还必须具备基本的话语表达能力。除非能在对方出言之前即把心思识破。
源于缩小版大合照的怀想被人为地切断,这就是现实尘世对于虚拟现实的干扰。有时却恰似拨乱反正的善意引导。
祁安看向紧贴在掌心的相片,光洁的正面滑面上,已经像被哈了好几口气似的雾气笼罩着。低头用自己的羊绒围巾尾端擦拭相片,又用毛呢大衣外套的内衬拭过一遍,除去因方法错误而黏上的琐屑羊毛。
稍蹲身子,用一只手提起地上的电脑包,放在取款机延展台的边缘,再将身子贴向延展台的边缘不至使其因空间有限而掉落。
祁安不再把袖珍大合照放回小皮夹,基于什么样的念想,自己也不知道。最后看一眼相片的正面和反面,像是没有检查出任何异样一般,把照片往电脑包里与超薄笔记本放置位置相邻的夹层里放。
她不是一个惯于耽溺于往事的回忆中而忘记实际前行的人。大合照此前一直在小皮夹中独立的空间里存在着,自它诞生伊始,却又似从未作为它自己本身独立而有意义的个体存在过。它只是这个几乎简陋到只是线面的粗暴构成的黑色小皮夹内部的一个非装饰性部件。
照片被转移,留下了一层不明所以的空虚。
绿卡是在电脑包中放置电源适配器的隔层的小口袋里找到的。找到的瞬间,没有惊喜之感。好像自己早该直接找来这里,尽管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放在这里,又为什么把它放在这里的。这类卡片,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是一个抽象的烦恼来源。正如此时,屏幕上显示的余额不足。即说明这张绿卡已经无法满足她此时通过指尖不假思索按出的五百块人民币的需求。一个简单的信息,也往往包含着多层的内里意思。
查看了一下账户余额,绿卡内剩余的是四百八十五元,没有零头。从绿卡中取出三百元整。此时的她似乎感受不到任何来自数值的感官刺激。唯一的想法是,该投入下一份现实性而非仅仅书面文字的工作了。她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往绿卡里存入现金了。
接着将玫瑰卡插入卡槽,本能地不经犹疑地输入密码。她的手指着了魔似的,被一股力量拉着点向了查看余额的选择项。双眼凝视屏幕,等待上面出现取款数额的选择项。突然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按错了键时,屏幕上已经印出了一长串的数字。出于对突然闯入视野的各种事物敏感的感受特质,脑袋已经默默实现了对数据的念读。数字5开头的整数里,中间夹杂着两个逗号的七个形态各异的罗马数字。
这排数字不禁使祁安浑身一热,一股异样的不适感随即蔓延开来,脑袋乍现大大区别于自身缺铁性贫血的眩晕,眼前有点点转瞬即逝的星光闪现又顿灭。她赶紧按下返回键,竟致使指尖感到疼痛。心负着统计般的确切数字的影像让她恐惧。
从出钞口中拉拔出五张。她不知道这五百块钱会用于何处,只是至少不应该被利用在自己身上。
拔出中行卡,和绿卡一起重新放入“小泽征尔x村上春树”的书签里,继而又把书签夹进至今已经第二次字字句句阅读完的《远方的鼓声》的中间书页里。两本书在帆布袋中现出作为书的面貌,也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减轻了袋子所承载的商业性气息。
将从玫瑰卡中取出的现金分成两部分,三张百块经过两次对折和使劲地轧平后放进电脑包电源适配器处的小口袋里,另两张经过同样的处理放进黑色小皮夹中和原来的袖珍大合照共存的专属小隔层里。两百块的住所瞬间变得空旷了起来。在专属小隔层对面的隔层是刚塞入了两百块的放置较大数额纸币的和其它各种用卡的两爿日常零用空间。黑色小皮夹两边沿中线对折起来再按上纽扣,也不过比外套口袋中的绿壳手机稍厚几厘米。
将皮夹放进电脑包笔记本隔壁的夹层里。提起电脑包的背带挂上左边肩膀,右手提起帆布袋,环绕小隔间检查了一下并无任何遗落物件,而后用提着袋子的右手按下开锁钮用力往自身的方向拉动玻璃门。向面部涌来的是陌生却稍微鲜冷一些的气息。
刚站在小隔间的玻璃门外面站定,耳畔便传来玻璃门重重关合声,疑似终于爽快地释放出了满怀积蓄已久的报复感。那金属之间的撞击,似在传达着彷如“总算送走这个赖着不走的奇怪女人了”之类的信息。
那合上的声音,竟使祁安深感头顶一阵激灵。
她下意识地把头转往银行大厅的方向。光线较暗的区域里只站了一个黑色系制服男保安,不是方才来找自己谈话的那个。排排座椅散发出深深地埋在超强冷气流里的氛围,四散开坐着的似乎被冷空气激出内伤的实在已是上了年纪的四个男性老人,向她投来似在埋怨又似深不以为然的目光。让个人莫名其妙地感觉陷入被敌对的臆想中,只需对方的一个眼神。
就像顺着事物本该如此发展的轨道一样,祁安慢慢往那笼罩在大片稀薄天光之外暗影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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