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功夫,车子如约停在了“老地方”正门口。
张竞川推门而入,有侍应生上前为他引路,很快他便找到了坐在人群之中许良烨。
张竞川走上前坐下,有意调侃他:“许老板也是买醉没人陪……把我拉过来当陪客了。”
作为“老地方”这间酒吧的老板,许良烨甚为得意,并且欣然接受他对他的这个称呼,优哉游哉地端起一个形状漂亮的酒杯,朝他拱拱手,“来……你也试试?新品种。”
张竞川想到今天早上宿醉过后那股子难受劲儿,当下便拒绝了,“省省力气,我是开车来的。”
许良烨捕捉到了话语中的不寻常,不怀好意地笑话他,“昨晚没休息好吧,看你这脸色……啧啧啧……”
张竞川接过侍者端来的冰水,仔细想了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或许是醉得太厉害了,他连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张竞川斜眼看了看身旁的人那八卦的模样,恶寒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叫人胃里直犯恶心。”
“怎么,有了?几个月了啊?”玩笑开完许良烨仍旧紧追不舍地问,“这小纪你也用过了……是好是坏表个态啊。”
张竞川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你这么好奇?”
“那当然!”许良烨低声,“小纪是我一个朋友的表弟,人家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张竞川腹诽,连朋友的表弟都能带出来卖,你这个男鸨也是蛮拼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舞台上的表演换了一出又一出,不知不觉间,台下的观众越聚越多。
张竞川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群穿梭于台前幕后,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扯了扯衬衣领口的纽扣,吐了口气,“你这儿忒闷,我出去透透气。”
许良烨没有拦他,扬了扬手让他赶紧滚蛋。
张竞川笑着和他挥手道别,正准备站起身时,不禁感到耳边一热。
“先生,麻烦让一让好吗?”
短短几个字,却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张竞川熟稔于心。
他立马让开一些位置,歪过脑袋一瞧,身旁站着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极为清丽的面孔,双眼黑且明亮,灯光下几近透明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张竞川不动声色地瞧着他,暗暗地记住了这张脸。
☆、(二)
张竞川坐在位置上看着身旁的人渐渐走远,最后融入嘈杂的人群中。他转过身,问一旁坐着的许良烨,“刚才那小子是谁啊?”
许良烨转过头见他还没走,面露吃惊:“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言毕又笑道,“打听谁呢?”
张竞川当即不说话了,许良烨的为人他可是领教过的,把事情交给他办,难保不会搞砸。
“没什么。”他摆了摆头,“不多说了,我真要走了。”
许良烨也不留他,两人不客套地打过招呼,张竞川起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走远,下了吧台之后,张竞川熟门熟路地来到酒吧二楼的楼梯间,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窝在沙发上观察着一楼来来往往的人群。
张竞川的视力一向是最好的,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之前那个少年。
他随手从口袋里取了一盒烟,点了一支,静静地观摩着他的举动。
“老地方”生意很好,直到凌晨三点,客人才三三俩俩地散去。
此时的张竞川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然而当他看到从员工更衣室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换了一身便装,俨然是一副下班的模样,他便又来了兴致,急忙起身,尾随着那个男孩走出酒吧大门。
外头的天黑漆漆的,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走了人的睡意。
张竞川把外套随意地套在身上,经过街角的站牌时,看到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仰着头在喝饮料,深蓝色的t恤衫,位置旁边是一个巨大的背包。
他走上前,“哥们,借个火。”
那人听到他讲话,抬起头打量了一眼,从兜里摸出打火机。
张竞川点了一支,吐出一口烟,“谢谢。迷路了?”
少年摇摇头,手指着站牌,“等公交。”
张竞川咂了咂嘴,心里嗤笑一声,“现在才三点,你至少要等两个钟头。”
那人又摇头,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没有关系的。”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咬着烟立在原地。
两厢皆是沉默,少年见他没走,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张竞川让自己尽量显得随意淡然,“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送你回去吧。”他说,“就当是谢谢你的打火机。”
少年面露不解,当即回绝他:“不用了,举手之劳,不过还是谢谢你。”
张竞川没再强求,索性把车子开到站牌前,摇下车窗,“现在这个点,你一个小伙子在外头也不安全,回去吧。”
少年咬着嘴唇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样子看得张竞川心猿意马,好在他的理智战胜了冲动,看到对方最后还是束手就擒地打开车门爬上来,张竞川的心情忽然变得异常地好。
车子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路灯投射过下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的阴影,映在车窗玻璃上。
张竞川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电台播放着一首安静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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