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不过数日未见,此时却恍如隔世一般。玄震打量着面前颀长的身影,眼神终是轻轻落在了对方的面上。依旧是远山霜雪一般冷漠的神情,眉宇间却多了三分戾气三分哀恸,只是许是因陡然见了故人,还是以为早已死去的故人,那双一向冷静自持的狭长凤目比平日略略瞪大了些,看着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青年人当有的气息。
玄震目光掠过玄霄眉心那一点朱纹,不由得微微一顿,眉头亦微微蹙起。记忆中这位天资过人的师弟额上那道纹路不过是殷红如血的一斑,太清真人也曾赞说此乃天生异貌,恰恰证实了自己这个师弟不是凡人,可如今那本就与众不同的朱纹却宛若浴火绽放的红莲,盛开出了莲花瓣也似的三道红印,看着更是烙印一般,镌刻在了那人冰雪般的肌肤上。
“你……最近使用羲和时,可曾感到不适?”玄震忍不住脱口而出。
玄霄一怔,眸中一丝惊诧闪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连先前看到玄震的那缕惊喜都渐渐敛去,但目光仍是凝视着玄震不曾离开,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不曾。”
玄震和他相处数年,如何听不出他的言不由衷,更何况他曾比玄霄更早见识过这阴阳双剑,也曾从宗炼处略略听闻了人剑同修的一些劣处。羲和与望舒本就是宗炼手上所成,琼华派中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柄剑的威力所在,玄震也曾在禁地中亲眼见识过这两柄剑在封印中桀骜不驯的姿态,是以对这位承天长老所言深信不疑。
当下他便想起了宗炼曾经所说的那番话,蹙眉道:“你不必遮掩,那羲和本就是阳炎之力凝聚而成,你与它合修,若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才更教人奇怪。宗炼师叔也曾对我言道,望舒属水,羲和属火,这两柄剑本身便是极阴与极阳之物,又与夙玉和你这般的阴阳极盛之人同修,阴阳之力对你二人的影响当更加强烈,如此修炼虽进境奇快,但稍有差池,便有走火入魔之虞。你老实说罢,近来可曾感到内腑时常灼热,御剑时亦力有不逮?”
此话一出,玄霄虽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紧紧抿起的嘴角却不禁一僵。
玄震看在眼里,心下更笃定几分,想到眼前这人会落到如此境地,与自己,与琼华派,与那所谓的千年夙愿大有干系,焦虑之余更生出了几分愧疚,看着玄霄的目光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过了片刻,他定了定心神,这才缓缓微笑道:“罢了,我知道你一向极有主意,如此一说也不过是要你修行时多加小心,毕竟在你与夙玉之前,派中并无他人以此法修炼过,现下师尊又……”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滞。
仿佛亦是想起了太清真人惨死一事,玄霄原本渐渐松懈的冰冷气势忽地又是一阵昂扬,抬起的那对狭长冷目中一抹杀意竟似难以自抑,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良久,莲花台上才响起了他冰寒彻骨的嗓音:“那日,我玄霄曾在这台上立下重誓,定要扫平妖界,为师尊与……复仇!”说着便看向玄震,眸中渐渐升上一股暖意,“如今看到师兄竟毫发无损地归来,我……玄霄心中很是欢喜。”
玄震一怔,顿时心中又多了一分苦涩。自己这位师弟,一向如玉端方,性子偏执但待亲近之人却是十足十的热忱,想来自己陷入幻瞑界后,他从其他人处听闻了自己死于妖界的传闻,又亲眼看着师尊死在了这卷云台上,是以一腔怒气才如此难以遏制,说不定便是因此才使得邪火入体……
越想越是悔愧,玄震看着面前那张冷硬的俊美面容,只觉得心下一股冲动涌上,只想将自己满心的为难与这些日子的苦痛一并说出,但这念头不过一闪即过,他噏动着唇,终究还是将话头一转:“夙玉,她怎么不在此处?你二人不是须合力才能驱使双剑,为何此刻只留你一人在此?”
玄霄侧头看向剑柱中那两柄剑,眸中迎着剑光更显犀利,只听他缓声道:“夙玉……她向来心思极重,功力亦略有不足,这几日操纵望舒时竟有些力不能及之态。如今剑柱已铸成,妖界暂且不能挣脱,是以我与她便轮流守在这里,也好让彼此都能缓一缓神。”
玄震点了点头,他本意不在夙玉身上,是以不过随口一问,便又转而道:“玄霄,我……你看到我,竟没有什么疑问么?”说出这句话时,实在忍不住满心惴惴,神情上也带了些复杂之色。
但玄霄却仍是凝视着剑柱中属于自己的那柄红剑,全然不曾注意他的面色:“师兄能够平安归来便好,玄霄并没有什么可怀疑师兄之处。”
玄霄眼光低垂,投向地面,低声又道:“那倘若……我并非是‘归来’呢?”
☆、第七十五章 情断义绝(下)
此言一出,顿时仿佛连周遭的风与剑柱之上闪烁不已的光都停滞了一瞬,莲花台上的气氛更是凝固了一般。
玄霄缓缓转过头,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你说……什么?”话音方落,一股炙热炎力已然自他身周升腾而起,朝着玄震卷去。
那股热浪迎面而来,直拂动得玄震披在肩上的满头乌发四散乱舞,但他本人却是岿然不动,强自镇定地道:“如今你所看见的玄震,已不再是琼华派的弟子,更不是你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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