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旭“啊”了一声,猛然回过神来,火光映出他额头上有些亮晶晶的,像是冷汗珠子。这让萧素寒更加奇怪,他忍不住抬眼去看那苗后,只见人影幢幢,苗后又带着面具,几乎只能看见个剪影。他实在不明白边旭为何会如此失神,可同时,他心里又隐隐泛出一股似酸似涩的滋味,那滋味很不好受,让他有些莫名的焦躁,只想站起身远远的离开这里。
眼见这些苗女们妖艳的舞姿丝毫没有吸引这几个年轻人的注意,苗王面具下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他慢慢站起身,乐声和舞蹈立刻便停了。
“各位客人,明日是六月初九,这是云水的大日子,后山是我的蛊林,还请各位不要误闯,以免受到惊吓。”
听他这么说,萧素寒不由得嘀咕道:“六月初九是什么日子,蛊林又是什么地方?”
南宫翼神神秘秘地道:“苗民们制蛊,多是在端午那日,把装了毒物的罐子埋到阳光炙烈之处,就是要借那极盛的阳气炮制蛊毒。可云水不一样,这里是极阴之地,六月初九便是这里阴气最盛的日子,他们从明天开始就要在蛊林中炮制毒蛊了。”
萧素寒一想起明天之后,这里就要遍地毒虫毒蛊,不由头皮发麻,赶忙道:“既然如此,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么?”
沙漠蝎子看他满脸受不了的样子,倒眯起眼睛笑道:“少庄主,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么,我们既然不能确定这苗王与食蛊教的关系,不如从蛊上下手?”
萧素寒愣了愣:“你是说?”
“先前央卡叔不是说过吗,食蛊教养蛊与别处不同,是以活人为皿,我们尽可看看,他这里是不是也用活人的血肉来喂养蛊虫。”
萧素寒恍然明白过来,立刻道:“不错,倘若他果真和食蛊教一脉相承,我们决不能饶过他!”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南宫翼已恭敬地和苗王攀谈了起来:“听说养蛊之日有五毒神下界,按照此地的规矩,我们是不是少出门走动的好?”
苗王面具后的眼睛里有些笑意:“这位客人对苗地的风俗似乎十分了解,不错,明日之后,要有七日五毒神才回天归位。七日之后,我备好礼物,派人送各位离开云水,如何?”
夜半,萧素寒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是被一场梦所惊醒。平心而论,那并非是个骇人的噩梦,梦里十分安静,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背对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他看着那个背影,心里一点点地发冷,最后猛然醒了过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萧素寒恍惚记得睡着之前,边旭还坐在窗台上,抱着剑久久看着静寂的夜空,像是发呆,又像是单纯地守着自己。
这是一间孤悬在树上的木屋,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他甚至无法攀爬到别的树杈上去找相近的树屋。
“边旭。”他推开木门,向着树下轻声喊道。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出声呼唤,附近的边旭总会很快闻声赶来,转眼间便会出现在他面前。可这一次,除了树林间枝叶晃动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萧素寒心里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冒出个很了不得的想法:边旭该不会是去找那个苗后了吧?
夜色很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萧素寒顺手抓起佩剑上的剑穗,他自己原先用的那水青玉的剑穗赠给了边旭,现在的剑穗上所栓的是一块夜明犀所雕成的九重佩。那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犀角,夜中光润莹然,可照百步。
他从树上轻轻跃下,只见眼前一片空旷,正是晚间摆宴时苗女起舞的那片空地,此刻却寂静得一点人声也没有。他从空地中直穿而过,径直向后方那株大树上奔去,树冠上那间广阔的树屋里一片漆黑,苗王和苗后都不在屋内。
萧素寒心里疑惑更重,他看着四周树上一模一样的树屋,根本拿不准要到哪里去寻沙漠蝎子和南宫翼。正在徘徊之时,忽然发现苗王的屋后另有一条长梯,他轻手轻脚沿着梯子走了下去,再抬头时眼前已是一片密林。
黑夜中的密林隐隐透出幽蓝的光亮,萧素寒隐约意识到这里就是那苗王所说的蛊林,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下意识便要转身远离那片林子。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恍惚从他眼前掠过,那速度极快,他在这转瞬之间只看到对方穿的似乎是一袭黑衣,身形很是高大。他心中顿时一惊,提起气便追着那身影钻进了密林之中。
林中的道路曲折蜿蜒,他手中的犀角所发出的光亮照不透密林的深处,不知在林中转了多久,才隐约看见前方光影粼粼,似乎是有溪水。
那是一条缓慢安静的溪流,沿着山势流淌下来,贯穿了这片林子,溪流的中央泛着蓝色的幽光,似有百千只蝴蝶在其中飞舞。萧素寒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猛地定了定神,终于看见溪流中那被发光的蝴蝶所掩盖的身影。
“客人,”苗王换了一袭黑色的长袍,静静站在溪水中央,脸上仍带着那面狰狞的面具,“这里是蛊林,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素寒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个人影不是边旭,而是苗王,他有些警惕地按住腰间的剑柄:“是在下莽撞,误闯到这里,不过,不知苗王又为何半夜独自在蛊林中,还有你身边的那些蝴蝶……究竟是什么?”
苗王在面具下低沉地笑了,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蝴蝶顷刻化作一片莹亮的光粉四散飘落:“这些是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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