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啊啊……”
黑烟里响起女声一阵阵嘶哑凄厉的惨叫。
大雾渐渐散去。
许含章终是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铁灰色的脸,血红血红的眼。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和那个女童如出一辙。
怪不得先前自己一说要挖坟掘尸,女童就变了脸色。
原来黄土下埋的除了女童,还有女童的母亲。
自己要是一动土,就会坏了坟冢的风水,让这二人神魂俱灭。
“子母坟还真是邪门得紧。”
许含章神色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本就是血亲骨肉,又一同惨死,被人随意掩埋了事,心中那股怨气自是非同小可,久而久之便凝成了如有实质的雾瘴,正方便给母女俩制造装神弄鬼的条件。
所谓的重生,不过是她们想要夺舍还阳的幌子罢了。
许含章之所以装作动心的样子,是为了引得女声多说话,好确定对方的准确位置。
而无意识的踱步,其实是有意识的踩点。
接着便一直拖泥带水,磨磨唧唧,逼得女声一时情急拉近距离,拔高音量,彻底暴露行踪,给了她绝佳的下手机会。
“你太吵了。”
许含章捡起匕首,缓步走到仍在惨叫连连的鬼母面前,刀锋斜斜向下一划,准确地劈中了对方的咽喉。
“做了鬼都这么缺德,做人时肯定也好不了哪去。”
她漫不经心的斜视了鬼母一眼,手上力道不减,竟是将刀身全数锲进颈骨才停了下来。
“能设计出这样的连环局,说明你既不蠢也不笨。”
若是换了胆子小一点的普通人,可能连女童那关就过不了,当场吓得两腿发软,昏死过去,被轻松占了肉身也不是没可能。
而有勇气逃走的,则会困在鬼打墙中,心底又惊又怕,加之地形复杂,边缘处多断崖陡坡,一失足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任人宰割。
如果挺过这关,便有重生的骗局在后头等着。
比起鬼打墙来,这才是真正让人走不出去的魔障。
身遭是致幻的雾瘴弥漫,耳边是柔媚的女声蛊惑,又有奇妙的机缘从天而降,砸中了自己。
遇着这种情况,只怕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一旦接受了鬼母的安排,神智便会彻底沦陷于虚无的幻境,在浑浑噩噩中被这老油条占了肉身,原身的魂魄则无处可去,天一亮就彻底消亡。
“既然你这么有心计,那为何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护好自己,同时也护好女儿?”
“嗤”的一声,许含章拔出了匕首,刀锋沿着鬼母的天灵盖和太阳穴游走了一圈。
“撇开生前的事不谈,你死后依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成日里就惦记着还阳回魂,不惜把女儿推到前方涉险,自己则龟缩在后,等着坐享其成。”
“我杀她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许含章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更可笑的是,你从未想过给她报仇。你大可趁雾气渐浓时,在背后给我致命一击。可惜你记挂着复活大业,为了能有一具完好无损的新肉身,竟是连我的头发丝都不舍得动一下。”
月亮隐进云层,石碑和坟冢皆被黑暗模糊掉原有的棱角,远远看去,似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孔。
“现在你别说是还阳了,连投胎都没门儿。”
许含章收回匕首,冷眼看着鬼母的身形逐渐稀薄,最后化为一把飞灰,消失在天地间。
坟场的另一边,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小娘子手段也不是很血腥啊,从头到尾就是弹了弹指甲,亮了下刀子,根本没有把那母女俩的尸体挖出来剔骨去肉。看来那些僧道是瞎编的,竟把她当成罗刹了。”
中年文士压低声音道。
“我猜他们是嫉妒这小娘子的本事,才红口白牙的污蔑人。”
一个游魂若有所思的说。
“既然这对祸害已除,那我就能放心的上路了。”
女鬼笑着打断了他。
“那咱们就此别过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去投胎的,活着根本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这样灰飞烟灭,无牵无挂的好。”
游魂平静说道。
“一想到那个人吃人的世道,就觉得无甚活头。”
“我也是。”
余下几个游魂都心有戚戚焉的附和着。
“等等,那头是什么声音?”
女鬼正要劝解几句,却突然收了口,如上次那般又将手指向了坟场深处。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是那小娘子的歌声。
明明是感慨生死,字里行间却没有半点悲伤,反而带了些疏朗开阔的意味,如乌云被清风吹散,月光如水倾泻下来。
众鬼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酸诗?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偌大的天地居然沦为迎来送往的客栈,一堆堆死人活人在里头进进出出,然后客栈还会为千万年里化作尘土的客人悲伤?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
这就更荒谬了。
嫦娥不是拿到后羿的不死药才飞升的吗?如此宝贵的仙药,怎么在她口中就成了‘空’捣药,好似一点用处都没有?
且那扶桑是东海的参天神树,高二千丈,大二千余围,太阳就从那里升起,如此神物,怎会变成供人烧火煮饭的柴薪?
“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这倒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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