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斥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大雨?你们是想趁元奚江结冰时进入垒州吗?这种时机很难得的,不会延误战机吧?”横亘元奚的元奚江,从最西的西郡,流经多个州郡,最终抵达垒州,流向大海。
“确定之后,我给霍大哥传快报。”迟衡含糊作答。
霍斥笑:“我也相信颜鸾不会草率,他让你们攻垒州,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我这边的战略是,确定攻击时间后,顺着夷山山脉一路走到山脉尽头,顺着地势,攻击嵬城。所以我们停驻的地方,在这里。”
他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迟衡记下。
这一番询问,霍斥也明白迟衡绝不是什么都不肯说,而是什么都不知道,遂不再谈垒州之事。
而是温了一壶酒,给迟衡斟满。霍斥一口闷了,迟衡喝了一口酒,有点儿烈,烧喉,身上寒气驱了大半,脉搏里的血活络开来。而古照川则浅浅饮了一口,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
山中冷,喝两杯正好。
霍斥忽然感慨:“去年见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都统领数万兵了,后生可畏啊。虽不知你统兵怎么样,一身好刀法,在战场上还是能镇得住的!”
迟衡很惭愧。
什么都没考虑周全就跑来,结果直接被问住了,情何以堪。
要不是朗将早把霍斥搞定,恐怕自己得扫地出门了。不过,迟衡并没有太沮丧,现在没有主意,不代表回武知也没主意,岑破荆肯定也得了朗将的消息,知道要攻垒州,他肯定已和各个校尉商议攻击大策。
思量至此,迟衡岔开话题,好奇地问:“霍大哥,安错呢?”
安错当然在熬药——冬日兵士手脚容易皴裂,敷了免遭皮肉之痛。
安错坐在烟熏火燎的灶房,一身暖暖的大裘衣裹得一身圆嘟嘟的,见了迟衡又惊又喜,高兴得手舞足蹈:“霍大哥说你这几天就到,你来得还快!你的病好像……你最近感觉到燥热吗?”
迟衡脑袋一抽,又来了,不过真问到点子上了,每天早晨燥热难耐,全靠练刀消火。
王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从没见过你师父啊?”
“师父年初过世了。”
迟衡尴尬致歉,想不到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彻底没救了,还是每天练刀吧,又能下火又能精进武艺,一举两得。再者,也许药性早就好了,只不过年轻火气大而已:“啊,你节哀顺变!”
“缘去缘来,此处别离,彼处就相逢了。”
豁达是很豁达,这话听着真吓人,迟衡莞尔,帮他添柴加火,很小心地搅动浓浓的药汁。安错喜滋滋地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起他挖了什么难得的草药,治好了什么怪病,而且心无尘芥地说:“我的医术比以前强多了,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把聋子治成哑巴,你要相信我!”
咳咳,你能让被蛇咬过的人不怕蛇?
迟衡只是笑。
94、〇九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慕卿瑾颜君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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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章】
迟衡只是笑。
安错还想把他的脉,迟衡灵巧地闪开了,半是开玩笑地说:“安错,我前两日去无水县招了好多兵士,天寒地冻,穿得都少,个个也都手脚裂开了,十分凄惨,更需要药呢。”
安错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见他慷慨,迟衡又笑了:“我们颜王军也缺随军大夫,我们这次招募的都是玢州大水灾的难民,我怕兵营中兴起瘟疫,麻烦就大了。”
安错眼睛睁大:“真的?”
那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惊讶至极的小兽的眸子,又天真又仁慈。迟衡顿时觉得耍诈的自己无比猥琐:“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担心。你们郎中都知道大灾之后必有瘟疫,我怕传到军中事情就大了,你要不要和你师兄商量?”
安错一凝眉:“我去!”
说罢就飞奔出去,留下迟衡拦堵拦不住哭笑不得,不带这么草率的,好歹在脑子里转一圈再做决定吧。
一提师兄,迟衡想到容越的师兄。
唉,莫非天底下的师兄都让师弟们觉得高不可攀?
迟衡一边添柴,一边琢磨着:朗将这是在历练他和岑破荆吧,所以直接扔武知县这种地方了。两人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直接在招兵上摔了个大跟斗;而后他又贸然跑到花雁随那里,基本上也摔得鼻青脸肿;到了无水县,还算顺利;现在,跑到霍斥这里,朗将倒是都给自己铺好路,但他对进攻一事措手不及。
走一步看一步,一直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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