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行和沈遥走了进来,陈元泰便止住了话。
沈遥行过礼后,禀报道:“皇上,果然如您所料,吴越国国主钱昊对于翰林院学士程岩主持去实地测绘大燕全舆图甚为不满。”
“噢?”陈元泰来了兴致,问道,“南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程岩随吴越国使节到达金陵后,钱昊虽然也盛情款待了,但据说随后他便找了个由头将那使节去了官职,流放岭南了。”
“可惜了啊!”陈元泰叹道,“其实还是个能言善辩、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才。那程岩呢?”
沈遥答道:“还被钱昊留在金陵,说是现在春寒料峭,不若等暖和些了再开始。”
陈元泰笑道:“这个钱昊也不算太糊涂,还知道先礼后兵。他这一番殷勤款待,也不知程岩受不受得住。早知道就该派个脑筋再死一些的书呆子过去,早些惹毛了钱昊,咱们好动手。”
沈遥也笑道:“陛下,您倒是小瞧了程先生呢。钱昊将他留在迎宾驿里,他便日日去递牌子求见。钱昊没奈何,好说歹说将他挪到了城外的行宫。结果程先生每日天不亮就进城,依旧日日堵在宫门口求见。”
“哈哈哈哈!”陈元泰朗声大笑,“这个程岩,果然不负所托啊!照他这个倔强劲儿,能有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么?等他回来之后,可做个都御史了!”
徐行在一旁笑道:“程先生那里一切都还算顺利,这次去盘整京营西卫的军务,臣以为可调出十万精兵派往江南。”
陈元泰手指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问道:“钱昊那里大约有多少兵力?”
“若论整个吴越国,怕五十万不止。”徐行答道,“然而拱卫金陵的兵力,不足二十万。若钱昊大规模调兵,我们大燕在南边的探子必然能够知晓,可根据实情再行增派。”
“江南承平日久,百姓过惯了富庶安泰的日子。且钱昊已经向我大燕称臣,到时候走运河,直接在金陵兵临城下。只要拿下了金陵,囚住了钱昊,收拢吴越国其他地方当非难事。”
陈元泰转头看向陈希,问道:“你觉得呢?”
陈希点点头,颇为认同徐行的话。他说道:“吴越立国将近一甲子,钱氏父子在金陵经营多年。我听闻金陵城的城墙皆是用糯米浆混着河泥砌成的青砖墙,厚度可达丈余。这种城墙最是坚固不过,若钱昊坚守不出,守个二三年也不成问题。儿臣以为,既然是走水路,不怕压重影响行军速度,可多带火炮、攻城锤。用雷霆手段,打钱昊一个措手不及。”
陈元泰思忖了片刻,便拍了板:“京营的军队,除却那十万人外不再动了。现在传密旨给山、陕两都司,命他们各自调集五万人,秘密操练,以备南下。”
“至于粮草……”陈元泰紧皱起了眉头,凭空多出十万人来,围攻金陵说不定是个旷日持久的事情。若前线粮草不济,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传令各布政使司,将各地的陈粮放出去些,压一压粮价,收一些新粮上来储做军粮。待到收秋粮时,再多收一些。若前线要用咱们也有余粮,若用不着就收到官仓,填前头放粮出去的窟窿。”
徐行笑道:“皇上圣明!当真好谋算!”
陈元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无奈笑道:“李维裕那个老匹夫,自打进了京城就窝在陕栖不愿过来。要是他在,我又何必自己花费心思想这个!”
三个人乍一听到李维裕的名字,俱是有些愣神。这位是在陈元泰起兵前就在他身边做幕僚的谋士,可以说没有李维裕的煽动,陈元泰的反意就不会这样大。而如果没有他出谋划策,陈元泰要想得天下只怕还要晚上几年。
只是李维裕在大势已定的时候,却选择了急流勇退,没有跟随陈元泰来京城受封赏、享富贵。像他这样一个有搅动天下的本事的人,古来帝王要么鸟尽弓藏,要么放在眼皮底下监视。至于为何陈元泰放心将他留在陕栖,个中情由并没有人知晓。
“……这样一来,户部的事情便要忙上许多,户部尚书李丛家的事情理清楚了吗?要是他还三心二意地,那就换个人去户部做堂官好了!”
徐行躬身答道:“臣听说李尚书的幼子病势已经缓和多了,说来是急症,大约来得快去得也快。据说如今已经能下地叫人扶着走动走动了,想必李尚书的心也能放回到公务上了。”
陈元泰点点头,又笑道:“你们也别太紧张,照钱昊这个温吞水的性子,我算着怎么着也要等秋来才发作。更何况咱们的大将军六月要娶亲,我也要等新婚满月了才好拆散人家夫妻啊!”
陈希被打趣得脸上一红,心里却不住喜滋滋地冒泡。方才他还担心婚期怕是要改期,如今看来倒是要先抱得美人归了。
“说起来成亲,”陈元泰又看向沈遥,“你也是光棍一条,家里又没了长辈给你打算,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沈遥见陈元泰问得没来由,猜是心中已有打算,他便恭敬地答道:“微臣来京日子尚浅,还未曾考虑过这些。若是皇上愿意劳烦给臣说合个闺秀,微臣感激不尽!”
“你倒是会顺杆子爬得快!”陈元泰笑道,“昨日皇后同我说,她去太平苑的时候见了魏国公府的小姐,觉得着实不错,与你甚为般配。”
皇后所说,皇上自己没有表露意思……沈遥琢磨着陈元泰短短的几句话,脑中却闪过袁瑛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隔墙听到的刺耳的指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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