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可是有心事?”杜明心伸手拉过袁瑛,让她坐在自己身畔。
“我,我……”袁瑛思来想去,杜明心刚生产过,这事跟她说说应该能给些主意吧?她遂低低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是好事呀!”杜明心打心底里觉得高兴。沈遥从十二岁起就没有了家,半生戎马,今年过年怕是他自沈家家变以来过的第一个有家的春节。如果袁瑛再有了孩子,沈遥应当也能从往日的恨里慢慢释怀,享受天伦之乐。
看着杜明心满脸的笑意,袁瑛更加担心了:“你看你都这样高兴,要是我告诉了相公,他还不一定会怎么乐呢……可要是我猜错了,岂不是伤他的心……”
“小舅母,”杜明心瞅着她直笑,“你可真真儿地把舅舅放在心上呢!舅舅都做了什么,能教你这样对他好?”
“浑说什么呢!”袁瑛满脸绯红地嗔怪道,“相公……他,总之相公待我极好,我一点儿也不想叫他伤心失望。”
杜明心想了想,笑道:“方才生产完没多久,王太医就走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两个宫里派来的医婆,虽说没有太医好,但也能问问不是?”
“行。”袁瑛点了点头。
一时丫鬟带了两个医婆过来,给袁瑛诊了脉,又问了月信和这些天的饮食睡眠。其中一人笑道:“照我看来,夫人八成是有喜了。只不过时日尚早,脉象上看不太出来,也还没到恶心呕吐的时候。您只管放宽心,若是思虑太盛,一是怕胎儿不好,二来若是没有怀孕,只怕也会压着月信不来,反倒坏事。”
听完医婆的话,袁瑛更纠结了:“那我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嗯,夫人该吃吃,该睡睡,不要劳累,最好也能禁一下房事。”
这下连杜明心也尴尬了。她当然知道夫妻之间会做亲密之事,可这是她的舅舅跟舅母哎……她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
这时外间宴息室传来沈遥的声音:“阿瑛,咱们也回去吧,叫心姐儿好好休息,孩子都已经吃过奶睡着了。”
“哎,知道了。”袁瑛高声答了一句,起身给杜明心掖了掖被角,“你好生坐月子,听相公说,王爷已经启程回京了,不出半月就能到。你好好歇着,我过两日就再来看你。”
“嗯,”杜明心笑着点点头,“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多想无益。”
“嗯,我记着了。”袁瑛冲她笑了笑,出去和沈遥一道回家了。
初春到了,运河两岸的柳树已经慢慢开始长出嫩叶。船行得极快,陈希只能看到一片片的嫩绿,感受着春风拍在脸上的暖意。
归心似箭,自己这心情何止是像离弦的箭,真恨不能立时长出一对翅膀,飞到京城的家中,去看一看辛苦为自己生下孩子的娇妻。
“啧啧啧,你这可真是,”徐行走到陈希身边,感叹道,“前半生吃苦,后半生享福。如今你已是位极人臣,封无可封的富贵。与妻子举案齐眉,立了不世之功,又得了个大胖小子!”
陈希笑了一下,也很感慨:“以前方丈师父说我的命数不在佛门,我伤心得不得了。眼下看来,还是师父说得对。我于佛法上没有慧根,在少林寺十几年,只学了一身的功夫,佛法可是半点精进也没有……若还留在佛门,不过是这天下多了个莽撞蠢钝的和尚,如今至少我还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名字可想好了?”徐行看着船侧滔滔的江水,命数么?半是天定,半是人为。只不过有时人为被误以为是天定,因为不知道这里头的前因后果。
“父皇说,这是皇长孙,”陈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说他要亲自给孩子赐名。”
“您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陈希转过头,看着徐行说道。
徐行看着陈希的眼睛,忽而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这能有什么意思?你如今也上了皇家玉牒,无论是国法家规,都认可你这个养子。豫王和太子都还未成亲,你的长子自然是皇长孙。”
“我知道父皇待我好,待我极好,甚至比豫王还要好……”陈希幽幽地说道,“可这朝堂上,皇宫里,并不只有父皇一人……”想想太后、皇后、安国公府,还有大大小小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官员……一句皇长孙,不啻于将小小婴孩架在火上烤。
“这是,是你与皇上的缘分。”徐行轻轻地说道,“皇上大约只是太高兴了……”是太高兴了,就像这普天下所有第一次当祖父的人一样。
陈希心中有一些困惑,直觉觉得这一切并不是一个“缘分”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可不是缘分,又能是什么呢?
“别多想了,”徐行看着陈希纠结的表情,有些不忍,“皇上既然能如此厚待于你,自然有办法护得住。再说了,以你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难道连妻儿也护不住?”
陈希低下头笑了笑,自然护得住。
二层后头的船舱里,钱昊的妻子何皇后正在钱玉兰的床边劝她:“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些也想不透?如今咱们家已然是这样了,若是不趁着这十几天把晋王笼络住了,等到了京城,说不定咱们都是要被砍头的!”
“砍便砍了,”钱玉兰目光空洞地盯着床帐的顶部,上头还绣有金翅花的图案,“当时城破之日,哥哥没能殉国,已经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等到了北边,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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