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策马至车边,“公主。”
“笑澜去了大兴善寺,请杨嵩跟着以策安全。派人去永安宫报个讯,说是驸马已经接到,明日再去皇后处请安。还有,请清河公来府中晚膳。”
“若皇后殿下问起……”
“……就说笑澜伤重,救她的陈公主又被太子押解到掖庭。”
片刻,杨福又道:“公主,小郎君他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他和华首师傅相识甚早,感情笃深,他……”
杨丽华寡然一笑,道:“我明白。”
抽了风的杨笑澜哪管大兴善寺眼来眼往,跳下马只管一路奔向尉迟炽繁的房间,一边跑一边叫“师姐!师姐!”
门开,曾经长发细如云藻的尉迟炽繁戴着缁帽,低眉顺目在佛像前诵经。听着叫声,猛然抬头,回转身子,“笑澜。”只见杨笑澜依旧戴着个獠牙的青铜面具,毫无形象地大呼小叫。心下稍安,能这样跑又叫得如此大声,那身体必无大碍。
“师姐……”在尉迟炽繁面前脱了面具,笑澜无法相信,站在自己面前,比之先前越发超脱凡尘不像世间人的女尼就是尉迟炽繁。“头发……师姐,头发。”
尉迟炽繁双手合什浅笑道:“三千烦恼丝,去之无挂碍。来日得解脱,此中有君恩。”
“师姐……”
“怎么哭了?笑澜见到华首一心向佛,将来得证大道不高兴吗?”
细看尉迟炽繁的眉目,原先那淡淡萦绕的烦愁倒是散去了好些,可是……“师姐……”
“听乐平公主说起,你无恙归来,华首很是高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公主有多担心你。笑澜这个时辰来寺里,可是没有见到公主?”
“公主?见到了。”恢复理智的杨笑澜想到刚才对着杨丽华的那一幕,惭愧地无地自容。
看笑澜这幅样子,尉迟炽繁不难猜想到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道:“笑澜已长大成人,怎可还如此任性妄为?公主纵容你,包容你,你便是这般回报的?她如此情深,孰轻孰重,还不会分辨么?无论男子女子,理当担负的责任确是无甚差别的。身为人夫,自当以妻子为先,笑澜不懂得么?还是说,师姐以前没教好你,没能让你明白这些道理?”
这一番话,让杨笑澜更觉羞愧,低头道:“是笑澜错了。”
“那就回去同公主认错吧。”
“可是……师姐……”
“华首已入空门,往事种种终成一梦,与情爱一事再无牵扯。笑澜,去吧。”
那一句再无牵扯,使笑澜心痛,当日那一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师姐的房门关上,师姐曾对她敞开的心门也由此关上,和尉迟炽繁的缘分是终了了么?
就算早知道师姐不会属于自己,可为什么如今却还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鱼和飞鸟,一个在天,一个深潜海底。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而是花才含苞待放,却已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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