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澜哪里晓得她的心思,只听她问那句“你是谁”怒火更甚,先前的积怨犹在,又无端被射杀了一回,死就死了还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家,是谁让她过门而不入的?
就是那一手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陈子衿!
这下更是恨上了,再无好气,道:“我是谁?我是谁!你认清楚了,我不是你那个江南柳下依依不舍的少年郎君杨宁,早就告诉你千百遍了!我是杨笑澜,如假包换,童叟无欺!你该不是把我当成了你那念念不忘的什么初恋……咳咳,所以才救了我吧?别指望我感激你,我压根没打算要你救。我只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还要我受这等罪,我册那最怕痛了!咳咳……”说到怒处,扯到了伤口,身上更痛。
凭着那句听不懂涵义的册那,陈子衿确认了这个人就是那个杨笑澜,只当她是死后余生,痛楚之余饥渴难耐故而脾气坏了点,道:“多日没有进食,你想是饿了……”
陈子衿一味忍让,却使得杨笑澜更是没有好言语:“哟,你是金枝玉叶,不是一直有着小姐脾气么,这是被雷劈了还是怎地,居然到现在还没讽刺我……哦,难道是你终于明白过来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不过和我一样……都是流落天涯的孤魂。”
陈子衿手一僵,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不,不一样,你还有家,有家人,不似我……所以你更要好好的……”
“家人?”杨笑澜冷笑:“我的家人在一千多年之后,就在刚才,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救我的当口,我差点就能回到他们身边了!你好歹也该问我一声,到底要不要被你救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要活了!”
“一千多年之后?”陈子衿掩着嘴,难以置信。
“哈!怕了?如果你是妖精,那么按照你们愚昧的说法,我也是,当然如果你们高兴,也可以叫我神仙。你不是想知道杨宁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我告诉你。
他死的那天,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了他哥哥杨素,兄长说,我是她命运的延续,可巧,我们连生辰都是一样的。就这样变成了他,别觉得我做他有多开心有多愿意,你是不知道,我为他挡了多少灾。如果不是我,那个懦弱的孩子,早郁闷到死了吧!
来做什么?更妙了,为了一个更莫名的理由。救世,你信不信?为了拯救世人,当我是宇宙英雄奥特曼么!还是把我当成超人?谁要救那个肮脏的混沌不堪的世界。还有你师傅,我师姐的姐姐尉迟世云,也为了同样莫名的理由才不知所踪!”
“救世?师傅她……也要救世么?如何救?”
“不知,一切都是未知,只说和什么四件宝贝有关,呶,其中一件和这个面具有关。”杨笑澜摸了摸脸,急问:“面具呢?”面具是皇后钦赐,面具万不可失。
“别急,那日替你治伤,故而摘下了,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将面具放到杨笑澜的手中,子衿劝道:“你……才醒,歇一歇再说吧。”
抓着了青铜面具,杨笑澜才觉得安心。这个秘密她守了五年,不曾和师姐提起,不曾和大公主提起,更不曾和皇后提起,如今一开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爽快感,又怎会轻易住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再死了,还有你呀。你陈子衿天赋异禀不是就用来救人的么!对了,听说有件宝贝就落在你们陈朝,你知道是什么吗?”
子衿压下了恼怒和酸楚,摇头道:“不曾听闻。”
“哦~~~也是,你怎么会知道……你……”终于将自己积压已久的秘密一吐为快,杨笑澜再难支撑,在陈子衿微波轻漾的眼眸中再一次地昏睡了过去。
看着再度昏迷的杨笑澜,陈子衿神情复杂。千盼万盼,盼着她醒,谁料想竟盼出这样一番话来。刚听说她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确实小吃一惊,可联想到自己身有异能可使濒死之人活转,自然也不会对杨笑澜的语出惊人过分震惊。她就算再久居宫中,不通世事,也能感受到杨笑澜内心的郁结。这个人和她一样,有着难以言说的身世。
也许正如笑澜自己所言,她与她,都是这流落天涯的一缕孤魂。原先还恼恨此人占了杨宁的身份地位,这会儿就只有同情。可纵然如此,如若不是笑澜看起来面无人色,惨白虚弱,光听着那句句比她说来更过分的话,她真是就想这样丢下她不再理会。
可是就算丢下笑澜,她自己一人,又能去到哪里?
摇摇头,啃着原本特意留给杨笑澜的野果子,抚一抚她的头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睡着时比醒来可爱多了。方才那歇斯底里又冷酷的样子,实在叫人心寒。
这几天,杨笑澜昏迷着,除了外出觅食、找水之外,陈子衿几乎都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敢离开。为她清理包扎伤口,为她清洗身上的污秽。相处数日,她知道笑澜和她一般喜爱干净,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必定要净身沐浴。笑澜是女子,女子爱洁。以己度人,这样受伤还要受肮脏之苦,她定是十分难受。
如果说笑澜的身子在煎熬,那么子衿的心也是切切实实在煎熬着。几天了,她听着她呜呜哭泣,听着她一声声地叫妈妈,就好像年幼的自己,在被人围堵唾弃的时候,哭着喊着要找母亲。那时,她的母亲并不曾回应于她,可此刻,子衿却不想笑澜和她年幼时一样在黑夜里绝望,杨宁比她还小着几岁,那么作为命运延续的笑澜呢?怕是也比她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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