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钟不理她,继续跑。跑到病房门口的窗户边儿上刚往里看了一眼,就被柳秘书捉住捂住了眼睛。
“好孩子不要看的啦。”柳秘书说。
夏子钟很无语:“我都看到了。”
柳秘书哄他:“他们还要很久的啦。叔叔先带你出去玩好不的啦?”
夏子钟说:“不要。”
柳秘书受伤道:“为什么的啦?”
夏子钟:“烦。”
夏子钟小朋友一直从下午四点等到晚上八点才等到他家大人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秦悠看着他儿子,一时无法立刻接受自己儿子从营养舱里那个被包成一团的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端详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以后叫我爸爸,不许叫妈妈了。”
恢复记忆之后,他终于明白儿子有时候那种又冷又拽的样子是随谁了,他爹以前就是那个死样子的。
夏子钟对他的这个要求反应很大,先是看向夏沉。
夏沉指指秦悠说:“听你妈的,咱们家他做主。”
夏子钟转向秦悠,继续缠着他问:“妈妈,为什么啊?”
因为他以前觉得自己地位比较强势,对于称谓这种东西很无所谓,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夏沉面前就是一战五渣,所以简单的称呼也要计较一下。
这种微妙的小心思不好和孩子说,秦悠于是敷衍道:“没什么。”
但是夏子钟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孩子。
他没继续问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道:“妈妈你歧视女性吗?”
秦悠愣了一下,马上答道:“当然不,歧视是最没品的事情,任何有一点儿修养的人都不会这样。”而且他是一个商人,不尊重就意味着放弃一半甚至一大半市场。
夏子钟点点头:“那你会觉得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所以自己生了我很伤自尊?”
秦悠思索了一下,道:“不会。”
但是当年他简直是被骗了啊!他不知道自己和医生好之后会怀孕,但是医生知道,医生知道还不告诉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好,好到最后他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男是女他都会生气的好不好?!
夏子钟又睁大眼睛问:“那你觉得被叫妈妈就是比爸爸低一头吗?”
秦悠无奈:“不是。”
夏子钟说:“妈妈,所以我继续叫你妈妈也没什么问题了?”
“是,”秦悠摸了摸儿子的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外面有的场合还是要注意一下。”
夏子钟乖顺地点头:“好。”
对于这个整整五年没有照看到的孩子,秦悠心中总是有愧疚的,所以不自觉地溺爱他。
当年好像毕竟是自己太任性了。
因为无力,所以不安。
他想不通医生当初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没有安全感,所以忍不住用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手段挑战他的下限,故意和他争吵,和他大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个为他毁了一四七二的人真的很在乎他。他对他,不只是实验体而已。
仔细想来,这种做法倒像是没用的丈夫故意向比自己成功的妻子挑刺儿,明明是自己最看不起的行为的。
幼稚极了。
不过还是很奇怪。即使是现在他还能清晰感受到回忆中自己强烈的不想离开医生的心情,这样的自己当年怎么可能提出那样别扭的要求。
简直见鬼。
秦悠甩了甩头,大概真的是所谓的“产后抑郁症”吧。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一家人已经重新生活在一起了,他也就不再细想当年的事。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夏沉自然地脱了衣服挂好,问他和夏子钟:“想吃什么?”
夏子钟表示柳秘书有买饭给他吃,他不饿。
秦悠想了想,医生给自己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饭,自己什么都没给他做过,好像不太说的过去。于是硬是把医生摁坐在沙发上,自告奋勇:“太晚了,吃点容易消化的吧,我去熬粥。”
他觉得夏沉遇见自己之前连正常饭都没吃过,突然之间学了学就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自己虽然以前也没做过饭,但好歹吃了二十多年了,做不了太好,熬个粥总不成问题吧?
夏沉不放心地看着秦悠就义般的身影,摇头苦笑。想到厨房还有田叔守着,索性由他去了。
三分钟后,田叔涕泪俱下地冲了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夏先生,求求你了,快把三少拉出来吧。”
夏沉进去的时候秦悠正对着烧糊的锅发呆。
夏沉走过去默默把他毁掉的锅清理掉,拿出菜洗过开始熟练地切成碎末,然后轻笑着问呆呆站在自己旁边的秦悠:“现在什么感受?”
秦悠摸着不知何时窜进来缩成一团躲得离夏沉远远的大毛的狗头,很平静地说:“我就觉得,在咱们家,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的还大。”
粥很快就熬好了,两人边喝粥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着当红偶像剧的大结局,李婶最爱看的那种,男女主角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哭哭笑笑最终在一起了。
阳光帅气的男主角无限深情地给女主角带上璀璨的钻戒,款款温柔道:“为了这一天,九年都是值得的。九年等候,换我们一生天长地久。”
女主角眼角闪着泪花,嘤咛一声幸福地扑进男主角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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