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肃反正只知道拌饭,我又不想吃饭,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你家是哪里的?”我坐在蒙肃对面的沙发上,把整个人都弯进沙发里。
“你怎么会做饭的?”蒙肃不答反问。
他不想回答的意思太明显,以至于我有了一种说错话的愧疚感。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只能自己做饭。”
事实上,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经常很早就下课了,但是他不会做饭,我也不会,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饿得大眼瞪着小眼,等着我妈回来做饭。
我爸是个脾气古怪的物理教授,他不会交际,不会做饭,他甚至也不会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拍着我肩膀和我聊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他戴着高度眼镜,永远沉默,清瘦,穿着我妈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他只会教书,只会研究物理。
但是他教会了我一件事,叫做信仰。
他一辈子都在为物理忙,当学生的时候学物理,当老师的时候教别人学物理,我仍然记得小时候我妈没空,让他带我,他带我去上课。把我放在讲台上玩粉笔,他自己给学生讲课,写板书,粉笔灰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讲台和地板之间有个落差,他总是忘记,写板书后退的时候一脚踩空,险些摔倒。
他对钱没有概念,他也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只要温饱就好。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有人听他讲物理的时候,那时候他两眼放光,那清瘦身体里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样。
他这样不谙世事的老师,不会点到,不会讲笑话,不会请学生吃饭。按理说,他教不出太好的学生。但是,整个c大,最好的物理学生都是他班上出的。
我永远记得,当他看着一个学生,用一种孩子般迷惑不解的眼神盯着他,问他:“你为什么不学物理呢?
物理很好啊……”
是啊,物理确实很好啊。
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许煦,我辍学太久,再拿起书来,一字不识。
我是他教出来的最得意的学生,却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心痛到半夜睡不着的学生。
我十七岁的时候,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学校,四年过去,眼看着我就要进入那个作为国内物理学界标志的研究所,却因为情感丑闻而退学,葬送了我身为一个物理学生的未来。
我去考法学学位的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妈和我说,我走之后,我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四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在书房里呜呜地哭。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哭,我仍然记得,我小的时候,他怕我乱动,把我扛在肩膀上。遇到他的同事,他红了脸,笨拙地介绍:“这是我……我儿子。”我仍然记得,我考上r大那天,从来不喝酒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瓶酒来,一定要和我“干杯”,最后喝了两杯,就醉得昏睡过去。
我从没想过,我爸会哭。
李祝融一直问我,我到底在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为什么而犟着不肯让步,也许,就只是为了那个曾经在书房里哭了一夜的老男人。为了那个已经葬送的他教给我的信仰。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李祝融说过很多话,其中有很多假话。但是有一句话,是真的。
那是在c城的医院里,我躺了半个月,然后苏醒过来,我对他说:
“李祝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10、第 10 章
蒸饭做好,香味四溢。我向来喜欢zuò_jī肉,不擅长做蔬菜。
蒙肃大概是饿极了,只稍微拌了两下,就端着碗吃起来。
他身量高,手指也长,那碗端在他手里,简直像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我看他这样吃也辛苦,给他拿了个碗来,把他把饭全弄到一个碗里递给他。
蒙肃在一边看着我弄,忽然来了一句:“你心情不好?”
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管别人去死”那种的,忽然来这么一句,我简直是受宠若惊。
“没事,最近比较忙而已。”
蒙肃露出了一个我从来见过的表情,那个表情的大意是:像你这种周末躲在宿舍睡觉的人也能说自己忙?
“好了,吃饭吧。”我把碗给他,自己也埋头吃起饭来。
我并不是能和人推心置腹的人,我不习惯把自己的事全盘托出,交给别人来评判。
大概也是因为我知道,不会得到什么好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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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了不少书过来,都是从c城搬过来的,我喜欢物理,一篇好的物理论文在我看来比有趣得多。
显然蒙肃是和我一样的人。
我没有专门的书房,书都放在卧室里,我洗碗的时候,让蒙肃自己去拿书看。
他进门把大衣取了,里面是一件薄毛衣,他背部很宽厚,身量很高,正靠在书架上看我抄录的钦天监记录。
“你连这个都看得懂?”我惊讶地问他。
“看不懂。”他很坦然地回答我:“我都是猜的。”
大概是我脸上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看着玩的,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他是那种最正气的英俊,每次他一摆出正经的脸色我就忍不住和他抬杠,因为挑战“权威”实在是太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你就不懂了,”我来了点精神,颇得意地给他讲解:“这里面都是专业术语,还是古文的,你理解错了一个字,就谬之千里,我不能任由你这样堕落。”
他抬起眼睛,盯着我看:“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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