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了大半个月,都城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倒是曲城里的那些过去与安晟一起并肩沙场的将军们几乎要将澜熙王府的门槛踏平了。甚至连远在都城的那些老将也赶马驱车前来拜访,王府每日门庭若市,不得消停。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入秋,子懿在意会湖闲逛时,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虽然马车毫无装饰却并不俗气,那结实的黑楠木车身怎么都不像普通人家的马车。
车上跳下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可子懿却从这人的动作神态里看得出此人武艺高强,就连那岿然不动,一脸严谨的马夫都非寻常马夫。那随从下了马车,将梯凳摆好才向车内的人低语请示,请示毕随从掀起车帘恭敬的等待车内的主人下车。
车内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子懿欠身行了个礼。许久未见,安泽谨老成了许多,可双目依然神采奕奕,他朝子懿笑了笑,吩咐随从下去便独自与子懿来到湖边。他随意的在开始枯黄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子懿也便随着安泽谨坐了下来。
秋日阳光温和,晒得人又暖和又犯困。
安泽谨用手遮去刺目的阳光,人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近来可好?”
“好。”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会安泽谨才好笑道:“子懿哥没有什么要说的?”
子懿勾唇笑道:“陛下不是都知道了?”
安泽谨坐起身来,认真说道:“你就不怕我不信任你吗?你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关于这事的奏章堆积成山,可朕一份也没看,还有朝堂上的那些流言蜚语,朕也压了下来,就等你的解释。”
子懿轻笑坦然道:“事实上事情便只是如此,父亲未死,子懿确实没什么解释的。”
安泽谨明白道:“子懿哥果然问心无愧。王爷他可还好?”
“多谢陛下的厚爱,家父很好。”
安泽谨的眼神有些黯然,可脸上的笑容不动丝毫:“子懿哥当真生分了。”话虽如此,安泽谨还是知道子懿只是嘴上生分,看他的眼神依然如故,只是他多少还是怀念他是个小皇子时,怀念他们起兵的时候。那时候他对着子懿畅所欲言,子懿认同他支持他是给他的莫大鼓励,他的位置说是子懿给的也不为过。所以这位置子懿若真有企图,他怎会扶他一路走来,又怎会在他位置稳固后放下大权,又怎甘愿在这安于一隅?
湖边的风温和轻柔,子懿本没束紧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他的笑容温暖,定定的看着安泽谨许久后,抬手替安泽谨理了也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鬓发道:“子懿只求泽谨对天下百姓仁爱,能为天下苍生着想。至少,像子懿这样的,能不再有。”
安泽谨郑重的点头,他的眼神肯定而真诚,他不会让夹在两国恩怨的孩子再有。
“子懿哥将来如何打算?”
子懿一愣,抿唇笑道:“没有什么打算,子懿只想居于此处平淡度日。”
安泽谨舒心的笑了,他又躺了回去,长长的出了口气道:“那子懿哥还替老王爷搞这么大动静?”
子懿也躺了下去,秋日的天分外的蓝。子懿错开烈日望着那片浅蓝,许久才道:“父亲一世骄傲,这么躲躲藏藏早晚是会弄出心病来,再者子懿希望父亲能过得光明自在。”
安泽谨点点头,伸了腰身:“一切随你,其他的无需忧心。”随后安泽谨的眼睛明亮起来,那老成的脸褪去,颇有些调皮的意味,就像小孩子一般:“子懿哥哥,今日就陪陪朕吧。”
子懿禁不住轻笑一声,笑意在他的眼底荡漾,知道安泽谨心里深处还是孩子心性,人也放松下来,温润的声线缓缓响起:“好。”
第153章
今年的冬日早寒,入冬没多久便下起了雪,下得不大,漫天雪花悠扬落下,在地上积上一层白霜。
天寒地冻的安漫也无处可溜达的,于是整日往安晟这窜,拉着他陪下棋,经常一待一日。
这日难得将安漫赶走,俩父子坐下吃晚饭,安晟望着子懿鬼使神差的问道:“懿儿可有心仪的女子?”这话问得子懿怔了半晌,不明白父亲今日为何关心起这事来。安晟锲而不舍继续说道:“昨日,以前跟随我的钱将军上门拜访时,我看到他的孙子都有七八岁了。”
子懿听到父亲的话里满是毫不遮掩的羡慕却垂下眸来,盯着自己拿着筷子的手淡淡,许久才道:“子懿怎好害了人家姑娘。”
一句话瞬间让安晟心中刺痛,执着玉箸的手颤了一下,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入冬后安晟特别注意子懿的身体,他让下人在子懿屋内的地上多铺了层厚实的毯子,火炉布置了好几个,碳火也不曾中断,整个室内可谓温暖如春。子懿过去受过许多伤,天寒后身体便不是很好,更得多注意些,好在安晟住在主院主屋的左侧,子懿住在右侧,两人离得颇近。安晟会时常往子懿屋内跑,甚至半夜也会爬起来瞅瞅子懿被子盖好了没,碳火缺不缺,即使他知道守夜的下人们会注意这些,可他还是想亲自看一看检查检查。
就好像是在弥补过去的欠缺一般。
夜半安晟做了个梦,梦到很多年以前,他被仇恨折磨得夜不能寐时,时时半夜起来,只要稍稍打开一丝窗缝,他就能看到那个清秀的少年,环抱着一柄铁剑,闭目倚站在廊下。廊外的雪下得很大,安晟会沉默的看着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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