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变喘着粗气呼担心道:“子懿!”
子懿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的脸沉静得犹如一泓冷泉,双眸却似波澜夜海。他抬起双手将被风吹得散漫的黑发简单束回脑后才应道:“什么事。”
张变一阵无语:“什么叫什么事,我听闻王爷他……你有没有事?”
子懿失笑自嘲道:“我能有什么事?”他不是正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张变瞠目结舌,正常人不应该都悲伤万分哀泣嚎哭了吗。“子懿,不需要这么隐忍,你可以……”张变语结,他似乎从没见过子懿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
就像一个人会哭泣,是因为哭泣有用,可是哭泣没用的时候也就会渐渐忘记要去哭泣。
子懿知道张变的意思,他低声轻语:“我没事,真的没事。”
张变望了眼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静默了会问道:“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哪一具是王爷的根本无法辨认。
“埋了,全埋入于名冢里吧。”
“可王爷……”张变叹息了声,也只能如此了。他偷偷睨了眼子懿,想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子懿这样的人,安慰有用吗。
子懿朝张变笑了笑,眼神清冽却笑得苦涩艰酸。他深吸口气,打算下城楼去,可下一刻一阵莫名的痛楚涌了上来,他不得不努力强压下去,他抬头望天,漫卷的飞雪是不是父亲最后看到的?
他呼出的热气被冻结,冷汗缀满额头,张变看子懿惨白的脸,二话不说架起子懿往城楼下走去。
子懿垂着头,忽然道:“父亲会明白,可他会不会失望?是我放弃了父亲。”过去的二十二年,境况再差父亲也从没有放弃过他。
张变侧头看去,却看不到子懿的神情,那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双眸,只能看到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
张变深深的拧着眉头,满腹担忧道:“宁为那老头说了你才养了半年的身体又这么折腾会吃不消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听话,非要大家担心?王爷一生戎马,死在战场之上比死在酷刑之下好多了,王爷不会怪你的。王爷既然明白就不会失望,他一定是为你而自豪。无名冢是埋葬英雄烈士之地,王爷在那即使没有坟碑依然受万人敬仰,再说在那儿有王爷过去的部将,王爷他……会很好的。”
许久的沉默后,张变只听到了子懿一声轻笑,不知是笑子懿自己的那些情结还是笑张变的那些话。
子懿病了,本就身子不好,这么一病便几乎是卧榻不起。冬去春来,在初夏时子懿的身体才稍稍有了起色,他错过了安泽谨的登基大典,但却时时听闻新帝每日处理政务都处理得很晚,新帝颁布的新政利国利民,新帝勤政爱民,对于他这也就够了。
柳下智虽曾犯过错但他揭发了昭明帝的阴谋,功过相抵便保留了他的丞相之位。至于曾青被柳下智五花大绑交给了百姓处置,助纣为虐之人,这样的处置也是最好不过的了。
剩下的那些陪新帝一路走过来的将士功臣也都赏金封爵了。
宇都城北有一座镇北将军府,这曾是子懿任职镇北将军时赏赐的府邸,只是福宅还在的时候子懿从来不来。
张变坏笑道:“你之前不是跟临王,不,与陛下提过李斯瞿那家伙的事吗?”
子懿半躺雕榻上,望着窗外绿竹萧萧,淡然笑道:“陛下赐婚了?”
张变乐道:“哎哟喂,那陛下也是聪明人,知道李老将军固执,于是就将芙蓉划为我义父的女儿,我义父没爵位陛下又加封芙蓉为柔容郡主。身份摆平了马上就赐婚了,李老将军什么都来不及说,可把李斯瞿那小子高兴坏了。”
子懿勾唇微笑,对于李斯瞿的婚事他由心的高兴。
子懿和张变才刚聊完这事李斯瞿就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脸笑容灿烂,扬起的嘴角怎么都扯不下来。他大步来到子懿榻前,欣喜若狂道:“子懿,我下个月大婚,你一定要养好身子来喝喜酒!”
张变抖了抖二郎腿很煞风景的说道:“啧,子懿你不要见怪,我这个妹夫就这样鲁莽。”
李斯瞿这才发现坐在梨花木桌前悠然喝茶的张变,他不爽道:“谁是你妹夫,别胡扯。”
“芙蓉是八王的女儿,我是八王的儿子,这芙蓉比我小,当然是我妹妹了,我妹妹的夫君不就是我的妹夫?”张变忍着笑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个实在没什么争辩的,李斯瞿想到自己居然莫名矮了一截一下子就萎靡了,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妹夫又如何?”
张变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将茶饮尽,拍了拍李斯瞿的肩膀:“好妹夫。”
木义云端着子懿的药入了屋,他不满道:“什么人都有封赏,功绩最大的小公子怎么就没有?”
张变耸了耸肩:“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李斯瞿这也才发觉新帝给所有人都有赏赐,唯独没给子懿进行封赏。
三个人的目光都朝窗旁那个半倚在榻的人望去。似乎是感觉到了三道灼人的视线,子懿拉回心神,微微回想了下屋里这几人方才说的话淡然道:“有封赏不见得好,没封赏不见得不好。”
子懿这么说也是,古来皇帝都忌惮有能力又难驾驭的人,一般这种人不是任一小职便是除之而后快。新帝相比子懿功绩寥寥,甚至名声都不如子懿……大伙这么一想便觉得皇帝没对子懿太过关注也挺好的,否则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这都是他们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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