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因为他的优秀父皇从小就十分疼爱他,他领兵击退燕军后,父皇便昭告全国表明他已将功抵过且他是受景苒公主的陷害,罪不在他。尔今将用敌人之子祭奠死去的人们,以平民愤。
安晟觉得呼吸很是困难,燃烧的火焰带来的热浪打得他神智不清,听着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弱几乎就没有哭声了,安晟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了般的难受。他的行为优先于意识,他已顾不得自己浑身的伤痛挣脱了他的下属。
那场火刑,他将夏国的旗杆用剑砍断搭在高台上,借着杆子飞身上了被火焰包围的高架上。祭祀高台上的人群顿时乱成一片,可是没有人敢拦着他。安晟看着已经没有哭声的婴儿紧张得一把抱起。或许是他太紧张了,那根立在高架上的木桩被焚烧得失去了支撑力朝孩子砸来他都未能及时发现。等他发觉时只能用左臂挡下来,燃烧的木桩砸断了他左臂并顺着无力的手臂滚落了高架。这一记撞击使得满身伤痛的他无法再平衡自己的身体,他紧护着怀中的婴儿跌落了火刑的高架下。
他的下属们迅速围了上来,每个人口中都在问:“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他无力回答浑身都痛,痛楚几乎淹没了他的意识,可是他的右手依旧紧紧搂着那襁褓中的孩子,喃喃低语道:“我的儿子……”
之后他带着一身的伤痛跪在了父皇所在的启阳殿前,三天三夜,用自己的命在逼着他的父皇,直到最后他的父皇妥协饶了安子懿一命。因为他的父皇疼爱他,因为他的父皇怕燕国卷土再来夏国需要他,所以他不能死。
火刑这件事从未有人隐瞒也无法隐瞒,亲眼所见的人太多。只是他的父皇下令高台上的所有人不可泄露真相,而对底下的百姓则宣称说是燕国余党救下的这罪子,余党已经处死。至于这个罪子,死太简单了,不如让他以血赎罪,这才勉强平息了这件事。
连日阴沉的冬日竟是难得放晴,明媚又冰冷的阳光打在雪地上折射出美柔的光芒。
远处满覆着如琼玉的冰雪峰峦上,几座突兀屹立的高峰直插入云穹,天雪山山脉像是横卧在天尽处的一条银雕玉塑的苍龙,又像是一座天然的万里银墙,雄伟而壮观。
不远的一处山峰上,有一个人影,那人在满覆白雪的山上走得很慢,几乎步步为营。不仅因为山势非常陡峭,且顶峰的雪质又比较松软容易坍塌雪崩……也是因为那人实在没有体力了。
子懿背着邵可微一步一步的行走在嶙峋的雪山上。
邵可微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皑皑白雪,她只迷茫了一下,张了张嘴犹豫了会,最后只是问道:“你要背我去哪里?”
子懿笑了笑,气息有些粗重声音有些疲惫:“懿儿听闻这雪山之后是一片桃源。”他带娘亲去寻,那是娘的期盼。至于王爷……子懿呼出口气雾随后立即化为冰霜结在睫毛上,没了他王爷也不必累心了。
他以前替王爷守夜,没时间休息的时候闭目靠在檐柱下小憩,有的时候伤重,意识明明清醒着可身子却不听使唤。他总会感觉到王爷的气息离得很近,他知道王爷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他很奇怪,他明明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王爷的痛苦悲伤,像是满经风霜的一颗心脏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淋淋的让人疼痛难受。
他不敢睁开眼,因为他害怕他会看到那双一直闪着怒火的的眼瞳,他害怕他一睁开眼睛便是猛力的一巴掌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就这么静静闭着双目,即使那哀伤令他想流泪他也不必担心,因为他并不会流泪,他的双目早已干涸。
“放我下来吧。”这雪山绵延万里,且不说能不能翻过去,就算翻过去了不过也是座座雪山。
子懿摸索着寻了个还算平坦能坐下的地方,轻轻的将邵可微放了下来,替邵可微拢好狐裘后才跪坐在邵可微身边。
邵可微看着子懿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又看了看身上这件狐裘,她也只让那个假儿子披过,而她的懿儿却未享受过半分温暖。望着安静的子懿,邵可微叹息道:“让你走是想你能活下去,何必呢……”
“我知道……”他知道他这样去找娘亲,回去定是被判罪,叛国?通敌?所以娘亲才会转态让他离开,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大概不会回去,也回不去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邵可微垂眸就能看到子懿苍白而俊秀的脸颊和那粘着白霜的长睫覆盖在下眼睑上,落寞而清寂。邵可微轻轻翻过子懿的手腕,子懿并不抵抗掩饰任由邵可微动作着,他腕上刀口的血已经被寒冷冻结没有再流血。
在邵可微晕过去时,她感到嘴里流进一股温凉的腥甜,原来是雪莲的血吗?让她撑到了现在只是为了带她来这里吗?自从她知道苏零被流放至天雪山,她嘴上不承认苏零已经死了,但潜意识里她明白苏零已经死了,她不敢派人找,她害怕听到结果,她宁愿相信雪山之后真的有一片遗世桃源。
邵可微眼眶有些酸胀,泫然欲泣却又忍住了,温声问道:“懿儿这些年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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