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辽。
日子过得飞快,像滔滔的流水。
她有了身孕。
他买了屋子,安顿下来度日。
她生了个大胖小子。
然后那一夜,一众人找上门来。她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知他面色冰冷,额上青筋凸显,一根一根。
后来那群人走了,他带她回了村子。他坐下弹琴,琴声悠悠,他弹了一夜,于黎明时分,将她送回了王家。
她呆呆看着他,他道,“我把这两年的记忆都抹除了——你的,村里人的。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好好过日子。”
他一遍遍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又给了她另一段谱子,灵力运转,将乐谱及其弹法刻入她脑海内,于她脑海道,“你在这儿,好好的过日子。若是过得不开心,便弹这曲子,重新来过;若是有一日过的很开心,也可以弹这曲子,再乐一次。”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只求你能做世上最快乐的人,一生不留遗憾。”
那群人又来了,他跟着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子。
独独留给她一把琴。
破晓。
她坐了很久。
很久。
然后她挖出自己乘人不备时,填到耳朵里的土。
泣不成声。
她隐约觉得他不似凡人,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他就像不尽长夜里做的一场大梦。
黎明至,美梦醒,什么都不肯留下。
王家说要成亲,欢天喜地,张灯结彩。她看那一身嫁衣,照了铜镜,给自己抹上胭脂。
她等到吉时前,拜天地前。
他没有来。
她开始弹琴。
这曲子,可以让她回到昨日。
于是她一日日的弹,一日日的留在成亲的那一天。
她在等,等他像之前一样,闯入闺房笑道,“跟我走,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日日的弹,一日日的弹。
弹到如今她闭了眼,也能扮出新娘的装束。
思至此,她忽然笑了,同顾三清道,“你知道么,奴家原先,还是计着日子的。”
计着,他离开了她几日。
可没几日,她就不计了。
计这个做什么呢?日复一日的过着同一天,日复一日从黎明的希望,等到长夜的绝望。
又或者她只是怕,怕自己计着计着,就等不下去了。
她日复一日过着自己的婚礼,等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夫君。
你要我一生无憾,又岂知,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
顾三低声道,“爷爷他,至今不曾婚娶。”
他从未听闻过顾清辽还有道侣。
她缓缓笑了笑,却终究一字未说。
窗外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暮春,这场未央长夜,到底不曾迎来破晓。
她将琴放于他们面前。
墨色的琴身,上头勾勒着朱红的火焰条纹。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破晓的味道——宛若无边暗夜里灼灼的红日。
此刻,外头忽然有人兴奋道,“看,神仙,有神仙!”
顾三一愣,于窗口抬头望去。
却见近十人凌空而来,雪袍红梅,灵气磅礴。
清寒观。
顾三一把按了云长离道,“哥,你在这儿呆着,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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