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艾尔不可能不追查,而只要他存心调查,就不可能查不到足丝马迹,再顺藤摸瓜,勾勒出淩谦曾留下记忆档案的真相轮廓。
所以,在军部会议召开之前,在淩夫人、淩涵、淩卫尚在为淩谦悲痛欲绝,无计可施时,艾尔·洛森就已经知道了。
那狡猾如狐,贪生怕死的淩家小子,存著享受二次生命的妄想。
所以,艾尔·洛森一直默默关注著那个掌握在科学部手中的淩谦复制人,很轻易地知道它被送到了萨乌兰基地,很自然地赶在淩卫前头,还很悠闲地,和淩卫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
淩卫曾经在他手上逃脱过一次,然后他苦苦地追,怎麼也追不到。
这次艾尔·洛森没有追。
他只是在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间、适当的要害处,迎来了最珍贵的,最甜美的猎物。
“你想过吗?整件事操作起来最大的难点,不在记忆档案,不在医学科技,而在於怎麼瞒住整个联邦。除非我保持沉默,否则,你只能亲眼看著刚刚复活的淩谦被人道毁灭。用复制人复活亡魂这种事,连联邦总统,都不敢冒这麼大的风险来支持你。”
走进楼道的淩卫,终於第一次停下脚步。
附近的空气,彷佛因为他停下脚步,而骤然沉郁凝结。
“要你保持沉默,代价是什麼?”
“我要,公平。”
四个字,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又如九天雷动,滚滚入耳。
要公平。
只要公平。
淩谦可以罔顾法纪,逆天而行,借复制人再生,那麼卫霆也应该有复活的权力,那麼卫霆更应该有再生存一次的机会。
公平,是每个人心底的那条敏感、纤细,最坚韧却也最脆弱的线。
谁都要公平。
谁又能真的公平,到底?
淩卫沉默片刻,沉声说,“卫霆的意识很虚弱,即使我愿意,他也未必可以控制这个身体。”
“复制人和记忆档案的嵌合度也不是百分之百,研究表明,二者合一,有百分之九的可能会造成脑死亡。”艾尔·洛森问,“你会在意?”
淩卫扯著唇角,逸出一丝苦笑。
是的,不在意。
谁会在意。
在绝对的漆黑中,一丝最微弱的光,也是最耀眼的光明。
只要那个已经再也触摸不到的小恶魔,有可能再次睁开眼睛,再次张口对自己说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帐话,只要有那个可能!
别说失败率是百分之九,即使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九,自己也会不顾后果,逆天而行。
甚至不惜把拥有了二十年的身体,拱手相让。
不惜,化为灵魂深处,一片不能言语的尘埃。
“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复制人被送进分解机,那一切都晚了。”
分解部是一个冷门单位,工作人员很少,楼道里出奇的安静。
四下无人,空气寂然凝固,如冬夜冰封的河面。
艾尔·洛森凝视著雕塑般僵硬的淩卫,伸手抚摸他发冷的脸颊,顺势把他按在墙上,高大身躯紧贴上来。
啡色眼眸执著而充满怜惜。
“不需要这麼痛苦,其实没这麼痛苦。回到我身边,陪著我。”
指尖抚过颈侧,感受血管里有力的脉动。
嗅著,常常在梦里回忆的,爱人独一无二的气味。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你喜欢躺在软软的布沙发里午睡,我会陪著你。”
“你喜欢钻石果,我会剥给你吃。”
“宇宙里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最渺茫的机会。”
“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每一刻都那麼难熬。”
“真的,很难熬……”
淩卫被巨大的力量按在墙上,被巨大的渴求包裹著身体,在那麼几秒钟里,他乱成一碗糨糊的脑子里忘记了反抗,让那双手彷佛要侵蚀到皮肤底下似的,深深抚过自己的脸颊、额头、项颈……
这个男人,刚才还奸诈狠辣地逼迫自己,摆明姿态要毁灭自己的意识。
一转眼,又柔情似水,哀伤四溢,像被歹徒闯进家园毁去一切,失落绝望濒临崩溃的求救者。
但现在是同情他的时候吗?
不!
就算卫霆的意识也在自己心底以悲伤和怜惜共鸣,淩卫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真正面临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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