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我知,贺嫣。”
无良子沉默。
大师姐往日彪悍的神情有明显的不舍,二师兄自责地望向贺嫣,小师弟神情懊恼。
无良子仍是沉默,目光落在贺嫣身上。
贺嫣尽量让自己神情看起来坦然,他想请师父放心。
无良子并非犹豫之人,却迟迟没有答话。
贺嫣一开始以为师父是定夺不舍,待再揣磨无良子的言语神情,似乎还有其他深意。
然而此时的贺嫣,仍是不可能理解无良子的心情。
无良子终于说话:“若有一日他甘愿回谷,不能拦他。”
贺嫣微微讶异:师父竟知自己有取封休书打道回府的打算?
那边杭澈断然道:“不会的。”
贺嫣疑惑。
杭澈道:“我们会始终一起。若要回来探亲,我会陪他回来。”
杭澈说着干脆地跪下:“无良子前辈发出招亲帖那天便已注定会有今日,晚辈非娶贺嫣不可,请前辈成全。”
贺嫣:“……”
事情是怎样到了这一步?
今日晨起时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单身青年,到傍晚他就成了被人强娶掰弯的无辜男士?
贺嫣有些混沌,事情发生的太快,措手不及。不仅于此,似乎有一张迷团向他罩下,面上的理由合情合理,但他仍然觉得有的实情被隐藏与埋葬。
师父一定知道什么,要埋葬与隐藏的又是什么?然而他师父是无良子,无良子不想说的事,谁也无法逼近他开口。
师父和杭澈的对话,乍一听,似乎很明白,往深里思量,却又好像听不懂。何为“你可知要娶何人”,“何为若有一日他甘愿回谷”以及师父反常的沉默,皆非平日里我行我素的无良子的作风。
贺嫣蓦地想起师父说的“还债”。
联想无良谷记载的五十多年前那位能人第一个嚣张的强娶了男妻之事。在那件事里,被强娶的那位,正巧是杭家的人,也是一位仙君,那位仙君在当时同样名噪一时,正是杭澈的叔祖父“空山君”。
找到一个突破口,贺嫣思路迅速清晰。
论理,查问户口一般只问直系亲属,师父问到杭澈的父亲、祖父已经足够。而且杭澈往上数两代的父系都是杭家家主,血脉纯正得勿庸置疑,为何要扯上叔祖父空山君?无良谷的记载里,杭家那一代临渊尊和空山君是平分秋色的两位名士,临渊尊成就很高,不必通过空山君来增色。
空山君会让他师父专门提及,一定有十分特殊的原因,比如,无良谷所谓的还债,其实亏欠的就是那位空山君?
他之前也分析过,无良子很可能是和临渊尊、空山君一个辈分的人,他们那个时代曾发生了什么,值得师父隐姓埋名四十多年,还念念不忘要还债?
可以断定的是——是情债。
否则不必以嫁娶之事来还。
那么是谁欠下的债?
师父?贺嫣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是无良子欠下的。
若亏欠的对象是杭家的空山君,那么欠债的绝对不可能是无良子。
因为那位强娶了空山君的大能,有名有姓,有史有据,无论修真界后人如何畏惧与憎恨,修真史里都不能少了那人记载,甚至还必须立传设章。
因为那个能人是——娄朗。
那个在焚香之役里被焚毁讨伐的——娄朗。
那个差点倾覆了四大仙家的——娄朗。
那个修真界五十多年的恶梦——娄朗。
他师父不可能是娄朗。
第一,贺嫣不需要任何理由证据,他可以百分百断定无良子不是一代枭雄颠覆世界那一种人。
第二,娄朗在那一役里已经自爆元神,与众人同归于尽了。
又有其他迷团。
比如,若十分明确欠的是杭家的债,为何不直接邀杭家来娶,要大费周章全天下发招亲帖?他师父何来的笃定最后一定是杭家人能破阵迎人?
又如,杭澈之前又为何平白空等一个月,笃定的又是什么?
迷雾重重,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这或许是一局棋,而他这个不明真相的局外人却成了棋子。
贺嫣自嘲地笑笑,也算自我开解:“看起来我还是局里的主角呢,穿越过来,待遇挺高。”
翌日清晨。
柳暗花明出口。
贺嫣一路说笑,中途一个打嗝,故作轻松的笑意凝在嘴角,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身旁的师姐师兄以及身后的小师弟皆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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