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福用粗|壮的手指,在圆额头上用力地搓了搓,直起腰回望四周,试图弄清楚战场上的状况。
睢水之小河北岸,田野上简直就像一锅巨大的滚粥。马队掀起的尘土飘荡,就像一股股浑浊的洪水似的在大地上横流。又有溃散的乱兵在四处跑动,让战场的光景更添混乱。
邱福一面察看视线中的乱象,一面苦思,想把眼前的景象和起初的部署、穿针弄线地联系起来!
他的人马,先是在小河北岸的军营集结布阵,然后向南边浮桥方向推进,想夺回辛苦架设好的几座浮桥。
但正面何福的官军人马过河之后,兵势愈众;于是位于邱福后侧的北军陈文部、率先赶了上来,到达邱福右翼,形成第一线大阵。
邱福、陈文等北军步骑,与官军何福的人马南北对冲,情况至此本来还算清晰……这时平安率大股官军步骑到达战场西侧,袭击了北军右翼。
场面便有点复杂了,三股人马面朝的方向都不一样,骑兵又在迂回,情况愈来愈浑。
接着右翼北军大将陈文、被官军骑兵阵斩,大部步军溃散。平安步骑分兵攻邱福部右翼,又分兵击北面燕王大营。
这还不够乱的,北军高阳王步骑从西北边的林子里过来,又攻击了平安的侧后翼!
……高阳王的骑兵左右穿插,邱福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但此时,官军骑兵全部撤离战场、向西北回援,邱福感觉右翼压力骤减。他便估计:应是高阳王吸引了官军兵力。
邱福见正面阵营稳固,侧翼也终于避免了被撕裂的危险,便顿时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
一股屎|尿的恶臭,夹杂着腥味儿猛地灌入邱福嘴里,邱福忽然感觉一阵干呕,差点没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这味儿并不陌生,战场上死的人多了,臭味还会越来越重……吃饱了饭的人死后都会shī_jìn。
邱福皱眉寻思许久,便大喊了一声,拍马冲出大阵,一众马队跟着他向西边涌出。
一块块荒田里,成群结队的北军步兵正在向东北方向溃逃,那是陈文的溃兵。
“来人,到四面去传令,叫陈文麾下的将士、各寻他们的百户!若无百户,便叫试百户、总旗站出来召集部属!”邱福下令道,“溃兵到我部大阵后方聚集待命!”
“末将等得令!”身边有几个人回应,拍马离开骑兵大队。
邱福率众继续往西走,很快便在硝烟深处,看见一片官军步军正在列阵推进,驱逐着北军溃兵向东逃窜。
若是之前的平安军马队没有撤走,而来追击败兵,追击速度更快,陈文麾下的人马会更惨!
就在这时,西边的官军步兵方阵全部停下来了。邱福眺望一会儿,便见视线深处尘土卷起,两股骑兵分别从官军方阵群两翼冲来。远处喊声大作,箭矢在空中乱飞,马嘶人叫嘈杂一片。
很快邱福便看清楚北边的一股马队红旗飞扬,又定睛一看,那面大旗上隐隐写着“高阳王”的字样。他便知,应是朱高煦的马兵过来了。
果不出其然,不一会儿邱福就看见了朱高煦,朱高煦正带着一股铁骑掠过官军的左翼,向这边冲了过来。
“邱将军!”朱高煦的声音大喊道。
邱福也在马上抱拳道:“高阳王!”
俩人拍马迎面冲出各自的马群,在中间靠近了。邱福一脸感激道:“幸得高阳王来援,不然官军恐怕一整天都会占据上风!”
朱高煦显得很谦逊,说道:“你我都在一条船上,此乃我分内之事!邱将军不也救过我?”
邱福顾不得再言这些私交,赶紧与朱高煦交换军情,他说道,“南边的,是官军何福部!何福步军在正面,骑军出咱们右翼;何福骑兵与平安军步骑合击,败陈文军。
平安又亲率步骑一部,在北面侧击燕王大营,破营多处。彼时高阳王出平安侧后,平安军南北两股马队都过去了。”
朱高煦听罢点头,也说道:“平安的骑兵人少,不敌我部马队。他绕了一圈,与我交战冲杀一个回合,又跑了!
但官军步阵多重步兵,以甲士长矛和枪盾在前,列阵甚坚,我部几番冲杀不能将其击溃;又有平安骑兵在附近转悠策应,伺机袭击。咱们一时不能再有进展!”
邱福搓了几下圆额头,忽然说道:“平安军步营向南面挺进,定然为了朝何福军侧翼靠拢,以使两股官军会合、增大军势!”
朱高煦道:“英雄所见略同!”他顿了顿便飞快地说道,“两炷香之后,请邱将军在正面发动对何福的反击!趁平安军未与何福会合,我骑兵则迂回至西侧,策应邱将军夹击何福!”
邱福抱拳道:“甚好!”
朱高煦又道:“我再传令千总韦达,让他请北面燕王军增援、从西北面反击平安,咱们一举扭转被动局面!”
邱福点头应答,便执礼道:“战场上再会!”
“告辞!”朱高煦也抱拳道。
邱福调头向自己的大阵回去,马上用短促的言语传令各个将帅准备。
他回到军中,想起刚才朱高煦在顷刻之间、就安排好了新的策略,邱福这才回过味来,心道:高阳王还不到二十岁,便有如此见识,恐怕比当年的燕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高阳王比燕王更谦逊、厚道,于是邱福心里不知不觉地更加亲近高阳王了。
……“咚!咚!”大鼓敲响之后,苍劲的号角声布满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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