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润自得一笑,微扬起下巴,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那当然!我们家可是八音盒工艺师世家,我现在靠这门手艺吃饭呢!”
卓承拉住佟润的手与他深情对望,说:“我们明天起程去文莱,你睡醒以后要收拾好行李。”
佟润默默点点头,又将玻璃音乐盒拿回手里,说:“玻璃品易碎,我去包装一下!”
卓承凝望着佟润以精细、繁琐的工序包装音乐盒的样子,包装完毕的音乐盒看上去很美观。
卓承转移视线看向门外,起身往门口走去,隔着关闭的玻璃门,凝神眺望从天空斜飘而下、声势吵闹的雨,随着耳畔一阵渐行渐近、仓促、杂乱的脚步声,他的眸光忽而变得幽暗,扭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瞄去……只见,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畏倾盆大雨,押着一男一女向八音盒店铺走来。
卓承低声叫唤了佟润一声,要他赶紧过来看,佟润放下手里包装好的音乐盒,三步并作两步站至卓承身边,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佟润诧异、惊疑至极又感到忧心。
他的父母亲佟明、艾莉应该在环游世界,为什么此时此刻会被三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押回澳大利亚?
佟润本想不顾大雨,冲出店门向父母问清楚他们突然回来的原因,卓承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按住他略微颤抖的双肩,神色镇静地说:“你不必出去!你看见了吗?他们正准备进店里来……”
卓承无论看事看人的眼光都很准确、透彻,佟润相信他的判断,他按捺住冲动静静地站在卓承身旁,等着那三个陌生男人推门走进来。
几秒钟之后,推门进来的人不是三个陌生男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佟明,佟明的精神面貌显得很颓败,胡子、头发乱七八糟,好像许久没有修剪、梳理过,眼睛里布满可怖的猩红血丝,眼窝深陷,脸部明显位置泛着不同程度的瘀青,有几处地方甚至透着微微的黑。
第二个走进店里的人是同样憔悴、身上沾满污垢的艾莉,她金色的秀发乱成一个夸张的鸟巢。
两个人抬眼看了佟润一眼,就难堪得把头深深低埋下去,仿佛特别愧对佟润,特别惭愧自己的贪玩、无知。
三名陌生男子随之踏进八音盒店铺,他们三个人的体积使原本不大不小的店铺忽然变得狭窄,尽管他们的外貌、气势像极了浴血过修罗场的黑帮份子,却并没有像很多黑社会影片反应的那样表现得多么凶暴,只是,极其随意地环视店面,其中一个人碰了佟明的肩膀一下,操着标准、地道的美式英语,问:“这是你们的店?这些音乐盒是你们买的?还是你自己制作的?”
佟明似乎很怕直视向他问话的男人,垂着头怯生生地回答:“这是我的店……这些音乐盒是我做的……”他有意隐瞒制作这些音乐盒还有自己的儿子佟润的份,他实在不想无辜、单纯的佟润背负他的麻烦债。
问话的美国男人满意地点头,扫视了一眼佟润,又看了一眼卓承,他深知老板的夫人喜爱收藏世界各地的古董音乐盒,便拿出联络工具告诉集团的最高决策人他在欠债人家里的发现,请求老板能否以物抵债来处理澳大利亚国籍的夫妇在拉斯维加斯赌船上欠下的赌债。
美国男人收线以后,奸笑着走到佟明、艾莉面前,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件传家宝?”
佟明眼中闪现一刹那的惊诧光芒,他不知美国男人从何得知自家有一件传家宝,知道这个秘密的活人只有他和妻子,他坚信妻子决不会出卖自己。
佟家的传家宝,是一个清朝年间从宫廷流落市井的梨花木古董八音盒,到如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这种八音盒很罕见,虽然只有七音,但音色清脆、纯正,做工考究、工巧,由他的父亲佟勤慧眼识珠收藏至今,按目前市价而言,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若是这件传家宝能换得他们夫妻性命无忧,他决定以物换命。
美国男人见佟明貌似考虑,便以一副慷慨的姿态,道:“我们老板表态,如果你愿意捐献出你的传家宝,你们夫妇欠的赌债便一笔勾销!”
佟润震惊地望向佟明、艾莉,从佟明与美国男人的对话中,他陡然明白父母是因为欠下赌债而回来,还隐瞒了一个关于自家传家宝的秘密没让他知道。
佟明没与佟润视线接触,而是稍微挺起胸膛对美国男人说:“好!我愿意把传家宝交给你们,而我们夫妇欠下的赌债就此抵消!”
美国男人狡黠一笑,拍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拟好偿清合同会再来找你们!你很清楚我们的势力范围,千万别耍花样!”
美国男人威吓了一句,和其余二名男子鱼贯走出店铺。
陌生人刚刚离开,佟润就逼视着佟明,痛心地问:“我们家的传家宝能随便给人吗?那是八音盒制作工艺的历史见证!你们又不是富豪,怎么能去龙潭虎穴似的赌船上赌博呢?你们欠了多少赌债?非要拿传家宝抵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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