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念完即位诏书,赶紧跪伏在地。
群臣再拜,三呼陛下。他们都觉得很违和,好象拜的是伏在地上嗦嗦发抖的礼官,而不是坐在帝位上那个肥胖的少年。
刘贺腰板挺得直直的,优越感相当好,放眼望去,殿中黑压压的都是行大礼的老头,只有他最高了。哼,在巨野,他是老大;到京城,他依然是老大。
朝拜毕,接下来便是上尊谥了。可群臣等了半天,刘贺半点动作也无,满面春风,不知在想啥呢。
礼官只好道:“请陛下上尊谥。”
刘贺漫不经心道:“先帝谥号孝昭。”
霍光脸色阴沉,群臣面有愠色。你一个毛头小伙,有什么资格为先帝上尊谥?先帝尊谥岂是这样大刺刺就能上的?真是岂有此理!
礼官小声提醒:“上天赐先帝尊谥。”
是天赐,不是你赐,您老人家不要搞错。
“反正差不多,就这样吧。接下来做什么?”刘贺不耐烦道,他睏死了,想快着回去睡觉,真心不愿意和这些老头子磨菇。
礼官大惊,哪是差不多啊,是差多了。
群臣愠色更深,眼望霍光,看他怎么说。霍光脸色阴冷,没有出声。群臣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没出声,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殿中一时静谧得诡异。
可怜的礼官看看霍光,再看看皇帝,汗如雨下。到此地步,他只盼着死他一个,不要连累父母妻儿族人了。
上尊谥礼仪极为繁复,先要群臣集议,拟上尊谥文,经嗣皇帝同意,再由丞相写出正式的谥册文。现在的丞相没什么权力,册文由霍光亲笔书写。这些程序在刘贺来京路上已办好了,他只需要做最后一道程序:亲行祭礼,把放在御案上的册宝安放在宣室殿。最后这位册宝放在永宁殿。
也就是说,继位大典完成,他必须去祭拜昭帝,把上尊谥的册宝放在昭帝灵前,然后梓宫发引,也就是出殡了。最后回灵,引昭帝的灵位安放永宁殿。
这些仪式办完,他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了。
刚才在承明殿,当着霍光以及文武百官的面,这些仪式,礼官教了他好几次,没想到他半醒半梦之间,现在全忘了。
礼官心如死灰,也不说什么晦涩难懂的话了,直接请他去宣室殿。昭帝崩后,那儿布置成灵堂。
这次不能上御辇,刘贺带领文武百官走路去。他眼皮都张不开了,只想快点回去睡觉。好不容易到了宣室殿,上了香,他想着,哎呀,总算可以回去睡了,心情顿时大好,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霍光在看他,文武百官在观察他,史官一直盯着他。他脸上的笑,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礼官已经连提醒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离死不远,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以伴读身份排在队伍中的程墨也看见了,殿中人人震惊、愤怒,只有他面无表情。诸人不知道,他多少清楚,刘贺能在帝位上坐多久。
霍宜和他站在一起,早就气得很了,瞥眼见程墨还能淡定,胸膛差点气炸。可现在实在不是咬头接耳的时候,他指节捏得发白,狠狠瞪着程墨。
程墨没理他。
皇帝登基之后,便开始寻找风水宝地,建造陵墓。昭帝登基时只有八岁,但四位顾命大臣商议之后,决定遵照先例办理。昭帝在位十三年,陵墓已建造十年。幸好如此,昭帝才能归葬。
看着地宫的门合上,程墨又吐了一口血,泪水泪了衣襟。
刘贺巴不得早点离去,礼毕马上登辇,文武百官只好跟随,一众宫人内侍也跟着走了。陵前只有程墨一人孑然独立。
程墨在陵前的泥地上坐下,望着昭帝的陵墓发呆。他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人却化作一抷黄土,教人如何不悲痛?
不知坐了多久,头顶风响,有人怒道:“不要假惺惺的。”
程墨避之不及,肩头着了一拳。他剧痛中回头一看,霍宜满面怒容,站在身后,又抡起拳头。
众人都走了,霍宜不敢留下,可走了一段路,借口出恭,又偷偷溜了回来。在宣室殿祭拜时,他便一直瞄着程墨,为的便是找机会胖揍程墨一顿,见程墨没回去,他认为机会来了。
程墨回头,脸上满是泪痕,他吃了一惊,这一拳便挥不下去了。
“你……”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
我以为皇帝死了你不伤心呢,没想到你这么爱面子啊,人前不敢哭,躲起来偷偷哭。他也不想想,他当几个月伴读,昭帝死了,他躲在房中,悄悄抹了好几次泪,程墨跟昭帝感情深厚,哪会无动于衷?
程墨看他,道:“只许你哭,不许别人哭吗?”
“谁哭了?”霍宜心虚,在程墨身边坐下,道:“你要为先帝守灵吗?”
皇家陵园不仅会有不得志的内侍守灵,还会迁一些百姓在皇陵附近住下,为死去的皇帝守陵。他想劝程墨,不用这么做。
程墨摇了摇头,道:“我再陪陪他。”
“哦。”他应了一声,道:“皇帝那个样子,你怎么不生气?”
所以我得揍你一顿,让你记记先帝对你的好。
“没空生气呀。”程墨道:“我忙着怀念先帝呢,哪有空去理他。”
不过是一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的蠢货罢了,谁有空去理这样的笨蛋?
原来这样。霍宜心里舒服多了,道:“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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