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6子,”程墨艰难地道:“陛下怎么会驾崩?”
他不愿意相信几个时辰前刚刚苏醒过来,让他明早一早进宫,有很多话跟他说的皇帝,会这样撒手西去。
小6子还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将夜里的情况说了。
“霍大将军二更一刻才离开寝室,去偏殿歇息?”程墨眼眸沉沉,道:“陛下崩驾时,他没有在跟前?”
“没有,呜呜呜。”
“他没有让你们侍候陛下吃什么,或是用什么汤药吗?”夜里只有他一人在宫里,他又是独揽大权的权臣,不由程墨不往别的方面想。
小6子在宫里长大,腌脏事见得多了,程墨一问,他瞬间明白程墨话里隐藏的意思,一下子止住了哭,细细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晚上是奴才轮值,奴才一直在陛下屋里侍候。陛下晚膳吃了一碗肉縻,按你的吩咐,加了些菜蔬。华太医吩咐晚膳后一刻钟用汤药,奴才们是看着沙漏侍候陛下用的。再没有别的了。”
也就是说,霍光并没有下毒或指示别人下毒。
“霍大将军可曾让陛下不快?”程墨再问,昭帝身体这么虚弱,被气死也有可能。
小6子再想,最终摇头,道:“霍大将军择要紧的政务说给陛下听,陛下累了,他便停,陛下让他说,他又接着说。”
所以说到二更一刻才说完。
这么说,不关霍光的事了。
小6子道:“已经去请华太医了,五郎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他。”
是不是自然死亡,华健最有言权了。
程墨点头,道:“更衣。”
无论他多么悲痛,都得去送昭帝最后一程。皇帝崩,是国丧,应该全身缟素,因而他身着白衣,随小6子进宫。
宫门有开启的时辰,但皇帝驾崩是大事,一般摊上这种事,都会有例外的时候。两人到宫门口,递上腰牌,从侧门进去。
还没到未央宫便听得哭声震天,远远望去灯火通明。程墨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霍光官服外面披了白衣,双眼赤红,脸色铁青,双眉皱成“川”字型。有他主持大局,宫人内侍们未见慌乱。
皇帝停灵正殿,皇后上官氏跪于灵前痛哭,一众宫人内侍也跟着痛哭不已。
程墨强忍住泪,先到昭帝跟前拜了三拜,道:“陛下,臣来迟了。”
一言未毕,泪流满面。
昭帝面色如常,神色很安祥,想是在睡梦中去世,并没受什么痛苦。
“五郎,”华健毫无悲容,走过来朝程墨行了一礼,道:“请节哀。陛下与你最是相契,想来不欲你悲伤。”
程墨抬头看他,惊异于他的冷静,道:“陛下因何驾崩?”
华健接到消息立即赶到宫中,此时头乱蓬蓬,身上穿了官服,脚上却是一双布鞋,想来接到消息,来不及更衣,仆人取了官服追上送过来。
“自然夭折。”华健说得很慢,但吐字清晰。
昭帝年二十,只差两个月就可以加冠,算不得夭折。可他如此年轻便驾崩,也很令人痛心。他没有加冠,算不得成年,华健用“夭折”一词,也未为不可。
也就是说,华健认可了昭帝是自然死亡,并不是被人弑了。
他解了程墨心里最后一丝疑惑,他的话具有权威性,是小6子无法比拟的。程墨起身向他行了一礼,道:“谢华太医。”
华健深深看了程墨一眼,再向上官樱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程墨重新跪在灵前,看着昭帝,想着他对亲政充满期待,最后还是没能等到亲政那天,不由痛恨自己。人家穿越,他也穿越,为什么人家能改变历史轨迹,他却不能改变昭帝的寿命?
他双眼圆睁,泪水一层层越过漆黑的眸,淌了下来。
耳边上官皇后以及一众宫人嘤嘤的的哭,程墨的怒火越疯长,差点失控要学疯子指责老天不公。
突然几个内侍跑了过去,乱乱喊:“华太医自尽了。”
华太医自尽了!自尽了!
程墨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白衫衣襟斑斑点点全是血迹。
华健留下遗书,大意是没有医好皇帝,是他的错,既然皇帝死了,他也没脸活了,只好追随皇帝而去。
他饮了毒酒。死时唇边含笑,想是能陪伴皇帝于地下,十分高兴。
程墨看着他的遗容,身子摇摇晃晃,伸手想扶墙,手碰到一只有力的手,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五郎已尽力了,不用自责。”
武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见程墨脸色白得吓人,双眼如欲喷火,衣襟上又是血迹又是泪痕,形容狼狈不堪,不禁担心。
程墨怒火冲天,又只得强自克制,见武空就在面前,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要走。
武空忙拉住,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这样无声流泪,偏偏自己又意识不到在哭,是最伤身的,放声哭出来,情绪泄一通就好了。
程墨摇了摇头,道:“我不哭。”
他想穿越回一年前。如果再给他一年的时间,哪怕获罪,他也要逼着昭帝天天锻炼,把身体锻炼好了。
昭帝驾崩,武空等人才明白为什么程墨会常常劝皇帝锻炼,原来皇帝的身体虚弱到这般程度。可他劝归劝,皇帝不听他的,他不也没办法吗?那是皇帝,至高无上的存在,他能怎么办呢?
羽林卫的同僚大多这时才体谅程墨的苦心,有霍光主持大局,一切有条不紊,羽林郎们各司其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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