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耳边却传来生命破碎的声音,巨大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大片大片的血色顷刻间就侵染了他的内衫,他雪白色的道袍,还有一些猩热的血溅到了杀舞陌美丽的脸上,像是雪地里那触目惊心的红梅。
然後,他看到他所深爱的女子眼中,先是陡然之间的狠意杀气,接著眼神微变,是恍惚,再接著是不忍,是震惊,是内疚,然後是浓浓的悔恨和爱意,泪水眼看就要从眼眶之中掉落下来,却最终还是被她冷酷的逼了回去……
顾羽的神情非常平静。
平静得仿佛杀舞陌只是像平时那样鄙视了他一眼,转过身不想理他那样的简单,平静得仿佛他只是要睡一觉,以後还会醒来,而醒来後就能再次见到杀舞陌一样……
他清澈而干净的琥珀色眼里有了然,有担忧,还有深深的爱慕……
唯独,没有恨。
是啊,他是知道她的。
因为知道,所以在其他小道士都说他疯了,怎麽能喜欢上一个魔界的女人时,他的心意从没有动摇过。
因为知道,所以在得知她竟然是魔界右护法的身份时,只是跟平时一样,笑嘻嘻的对她说,你要好好养伤,不然对不起我的清白。
仙魔千百年来势不两立。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不曾怨她、恨她、背叛她……就连在他死的这一刹那,也没有恨过她。
他知道的,她杀人从不眨眼,手起刀落。
所以他拼了全部的力气,对著眼前的这个女人,艰难的微笑著说了最後一句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然而指尖在差一点点就可以碰触到的时候,就已经重重的垂落下去,再也不会抬起……
这一刻,苍穹清澈,可是杀舞陌的内心磅礴大雨。
她没有爱过,也不知道什麽是爱。
但她知道,这个世上对她再好不过小道士,可这个世上,从此再无小道士。
他到死,惦记在心底的,仍是她。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任何时候都笑嘻嘻,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忧愁有烦恼的少年,一边跟她梳发,一边红著脸对她说:“以後,我每天都为你梳发,可好?”
她从不爱惜自己,自己梳发都是十分随意,有时力道大得一扯就断掉好几根,而那个少年,虽然笨手笨脚,可是动作却那麽轻柔,像是对待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那时,绿竹清幽,竹窗外翠鸟清越。
她望著铜镜中,那个眉目如画,神情温柔的白衣少年,一瞬间是那麽那麽的想点头,但是最终却冷冷的拒绝:“不要。”
她这一生,做了那麽多那麽多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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