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刚好有一个服务生往他面前的高脚桌上放了盘草莓。廖星见状抓起的草莓,往嘴里胡乱塞一通,红色的汁水溢出嘴角,像嚼着谁的骨肉吞了谁的血。
结果他越想越气,下手重了点,抓住了手感不同于草莓的物体。
还听到奇怪的抽气声。
“你大脑里的电极被导线连起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连声音主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轮廓,廖星都在脑海里勾了出来。大概所谓墨菲定律的终极体现,完整无误在他身上上演了。
他尽量抚平情绪,优雅地转过90度,面向身旁的人。
“你才大脑短路!”思考片刻,廖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的神经网络没有隐藏层!你的大脑函数是线性!线性的!”
廖星难以自恃。面对这个人,他已经很久没有探索终极科学的那种至高理性了。
这个人就是罗西。曼罗伽之父。毕方研究所第二研究院情感与行为研究科室研究员。大魔王。
廖星的前男友。
唯一的前男友。
他胸口闪着一串数字,303272303。
廖星眼前一黑。他已经在脑中拟稿,打算投诉相亲会的主办方——那些人究竟设计了多不靠谱的系统,会把当初狠狠甩了他的前男友配给他?
“可靠的配对率。”罗西也扫了眼廖星胸口的号码,撇了撇嘴,眉心皱成正弦曲线。
“可靠是指活动24小时后配对双方还在一起的情况能达到90,理想的另一半是指一年之后,伴侣双方对对方的满意度超过70。天啊,难道你没看完说明书?母附录第一项的子附录二,名词解释。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科学家?”廖星答。
不对。
说完廖星觉得奇怪。
他从没有念过说明书的印象,为什么会知道母附录第一项的子附录二是什么内容?
“我管它怎么解释,把你配给我就是不可靠。”
不可靠。这个词居然从罗西嘴里蹦出来。放在之前,他一定会说“把你配给我的成立可能是0!这是不合逻辑的错误做法!”……而这个人现在居然学会了用普通的形容词,没有特殊解释的话,根本没办法作为绝对的衡量标准。
廖星忽然有些难过。如果他们分开的时间再长一点,罗西会不会不再装模作样地带平光镜?再久一点,是不是浓密的亚麻色头发也要变得稀疏?再接着会不会……身边多一个人挽着他的手,或许在那不久之后再多出一个更小的人?
不行。这是前男友!前!还是毫无征兆突然甩掉自己的前男友。
再怀念再留恋也未免太没出息。
天下如此之大,他廖星又是一代佳人,怎么会找不到合适地对象?
“欢迎大家来到蓝礁会馆适配相亲会的现场!”一句话骤然而起,适时地打断了廖星的胡思乱想。
相亲会的司仪不知何时上台。他踏了个怪异的轮巴舞步,一鞠躬,一抬头,天降彩屑。廖星下意识地抬起手鼓掌,却感觉动作受到阻碍。
他想拍手,一股力道就与他背道而驰。
“你……”他们不约而同地龇牙咧嘴,甩给对方极不友善的眼神。
廖星这才注意到,他尾指的工程师之戒带上磁性,发出明亮的红色光芒,与罗西那枚同样变异的戒指之间,架起一条红色的线。
本着实验精神,廖星试着靠近罗西。在距离小于一定值时,他们的手会凑到一起。但大于某个值,异常强大的磁力就会限制住他们的活动。
愚蠢的把戏。
强行撮合没有好结果。就算在一起很久,两个人同步率满点,最后也逃脱不了分开的诅咒。廖星吃过一次苦头——虽然只有唯一一次,但一次也就够了。
廖星拉下脸,刚要转身离开,地面上一望无际的橙色的花瞬间变得扁平,像图案一般压在地上。以二人为中心,周围出现了一个星星似的区域。星星的每一个尖翘起边角,向内弯曲,最后居然合拢成半个南瓜的形状,围住他们。
而在他们头顶,南瓜盖子徐徐下降,仿佛南瓜里揣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穿着漂亮衣服,迫不及待地奔向有心上人的新生。
一对对,一双双,全都带着兴奋非凡,仿佛这样就能换来天长地久的爱。廖星感觉真的无聊。这种把戏也就只能骗骗以爱至上的少年少女们。
他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继续配合的意思。就算墙上映出铺天盖地的樱吹雪、放经典情歌,也不可以。
他胡乱敲着,试图寻找出口。
可是敲一敲,他又敲到了不同寻常的触感。
是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的触感。
“罗西,让我走,你觉得这玩意儿很有意思?”廖星悻悻地问罗西。
罗西不答,依然一手插兜一手抵墙,直勾勾盯着廖星。他背后是门,是离开造梦南瓜车的大门。
廖星真是不懂罗西的意思了。干嘛搞得和当年他们互相表白时一模一样。
当年进入毕方研究所时,他们都是系里的优秀毕业生,也在各自的领域钻研了许多年,谁都认为自己的成果才是天下无双,未来的宇宙之光。
结果在相对冷门的领域,偏偏遇到一个完全不对盘的研究者,自然不可以轻易认输。
若不能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作为学者的尊严何在?
于是,唯二被分配到情感与行为研究科室的罗西和廖星,达成了很有默契的共识——论文数量要比,专利要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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