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濮阳却是瞬息展颜,看着她:“好。”
西山位于洛阳之西,山上景致怡人,是北地少见的娟秀之地,因而,不少达官贵胄便喜在山上建别院,以供游山休憩。
到西山,正当暮色四合。
公主一年都未必来一次,此番驾临,别院中诸人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侍候。估摸着时辰置备酒宴,为公主与先生洗尘。
山中多的是野味,虽是隆冬,也让他们弄到了些活物。堂前架起火来,烤着一只全羊。全羊肉质肥美紧致,烹饪之法更是高明,肉香扑鼻,光是闻着便引得人食指大动。
有肉,自然少不得酒。酒是卫秀带来的,她亲手所酿,这时便令人烫了,与公主助兴。濮阳端着酒杯,杯中物清如白水,酒香纯冽,微微饮上一口,便冲的人一个激灵,脑海清明,再一口,暖意自腹中起,蔓延至全身。
杯酒尽,濮阳眼中染上酒意,她单手托腮,望着近旁的先生,人在灯下,便似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质朴君子,美如冠玉。
从没有人能像先生这样,让她看得目不转睛。濮阳觉得有趣,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陛下的后宫有各色各样的美人,得宠的不得宠的,她见过不少。甚至曾有一位名动寰宇的伶人,地方官为讨好天子,将她送入京来,献给陛下。既然是天下闻名的美人,自然有不凡之处,她曾亲眼见过,是真的美,翩跹起舞,婀娜动人,体态优柔,天生丽质,一颦一笑,带着入骨的媚意,仿佛能吸走人的心魂。她再没有见过比这伶人更娇柔动人的女子。
可纵是如此,她也只看了一眼而已,一眼之后,便失去了兴致,更遑论再看第二眼。
可先生不同,在这一刻,濮阳甚至觉得,哪怕先生样貌平凡,她也是喜欢看她的。说是贪恋美色,其实,根本与美色无关。
近侍将杯盏斟满,酒香萦绕在鼻息间,真是醉人。可濮阳却觉得,她若醉了,必是因眼前人。
有厨役执一匕首,在全羊前解肉。
卫秀专注饮食,羊肉上洒了不知名的香料,烤的丝丝入里,油而不腻,咬一口,汁水布满口腔,美味得很。
濮阳托腮,望向卫秀婉婉笑道:“先生不饮酒,却记得为我带一坛来,如此深情厚谊,我铭感于心。”
卫秀搁箸:“小事而已。殿下以为这酒如何?”
“好,能使人神思清明。”
卫秀不由好笑,莫非一杯酒下去就醉了?公主常经宴饮,不当如此量小才是。
晚宴之后,一壶酒都空了。
濮阳面色绯红,似是微醺,她与卫秀同行,至后院分别。卫秀终是担忧,关心道:“不如令人调一盏解酒茶来与殿下饮下。”
濮阳轻笑,深深看她一眼:“酒岂能醉人。”
说罢,便带人翩然离去。
卫秀怔在原地,直到公主罗衣飘颻,步履生辉,消失在黑夜之中,方拧眉沉思,殿下方才是何意?
酒不醉人,何物醉人?
山中阴冷,夜间更是冷风呼呼,卫秀打了个寒噤,才发觉自己竟是在此处待了许久。她拢了拢衣襟,令阿蓉推她回房。
第32章
隔日晨起,濮阳收拾齐整,便来邀卫秀往梅林去。
昨夜大雪,天一亮,竟放晴了,是个难得的赏梅好天。
一路过去,道上积雪皆已清扫干净。濮阳走在卫秀身旁,欢喜无限:“单是这阳光明媚,便不枉此行了。”
她言笑自然,似乎昨夜之事,全然是句笑语,唯独卫秀多思多想了。
倘若真是如此,倒好。卫秀自不会主动去提,双手捂着小暖炉,也与濮阳谈论风雅。
梅林就在不远处。
红梅本就耀眼,成林更是惊艳。远望似团团红云,近观妖娆迤逦,情态各异,俱是fēng_liú。
林子颇大,树间有小径,四通八达。二人漫步其中,花影憧憧,暗香浮动。眼中映上花团锦簇,心间已随着欢喜。濮阳目光不离枝头,卫秀也为这些花儿所吸引,或含苞待放,或郁郁绽然,各自美不胜收。
有一枝桠横亘而出,拦住了去路,濮阳便驻足,正欲绕开,却见这一枝梅,格外生机勃发。枝干舒展苍劲,花朵紧簇绽放,如火一般热烈,蕴含着蓬勃奋发之势,濮阳目露惊喜,伸手小心地折了下来,不令花瓣坠落一片。
折完了花再看身旁,却发现卫秀已在前方。
她在一树梅花下,抬头细赏,高冠束发,大袖玄袍,衣襟袖口,俱是齐整。世人崇尚放诞凌乱,逍遥自在,可濮阳却觉得,先生一丝不苟,比起世家子们呈现的潇洒俊逸,更显fēng_liú旷达。
一片花瓣忽然坠下,卫秀伸手,花瓣飘落掌心。掌心白皙如玉,花瓣仿佛比在树上,更昳丽夺目。
濮阳失了魂一般地看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卫秀转头,见她过来,便等了等她,待见到她手中那枝花,抬眼望着濮阳,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好辣的手。”
濮阳还没从美色惊艳中出来,有些呆,一时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见卫秀已往前去,她便也跟了上去。
前方有亭,亭中已置茶具暖炉。
卫秀遵从诺言,为濮阳亲手烹茗。
她为濮阳烹茗也不是头一次了,濮阳仍是注视着她手下的动作,以为她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茶好,卫秀为自己与公主各斟一盏。
濮阳接过,轻抿一口,立时便口舌生香,肚腹回暖。她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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