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谈笑片刻,鹿善继对李榆说道:“李帅,丰州乃蛮夷之地,教化一事切不可放松,老夫在蛮汉山几个学堂走了一转,居然听到有人说‘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这本是心学狂徒的话,目无君父便是大逆不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丰州虽未开化,但也容不得这些胡言乱语,老夫要正本清源,绝不容歪理邪说在丰州流传。”
“还有,你的总兵府如何能胡乱说成大统领府,这是对朝廷的不敬,你们还提农牧工商并进,此大谬矣!农为本、商为末,兴本抑末方为正道,如今商贾之人可横行于丰州,甚至为官议政,长此以往必为祸患。”孙奇逢也说道。
李榆心里不高兴,丰州大逆不道的事多了,以后还不吓死你们,面色平静地说道:“丰州人群复杂,非关内可比,如何教化?还请诸位先生教我。”
鹿善继捻着胡须说道:“以商济农无可厚非,但君子求义而商贾求利,任商贾大行其道,民间必是唯利是图,人人好利而不好德,世风日下、民风刁滑,自古恶政莫过于此。”
孙奇逢又接着说道:“教化之道唯在圣学,朱子的理学便是最佳,李帅有不懂的便可来问,我们一定倾囊相授。”
李榆有点尴尬了,韩霖岔开话题:“汉民,王老大人曾著《新制诸器图说》,还与泰西教士编译《远西奇器图说》,是西学大家,工商司正缺人,不如请王老大人赞画工商司工器建造。”
王徵已经年过六旬,在大狱里呆了一年,又被戍遣丰州,身心疲惫很少说话,听到有人提到他,鼻子哼了一声又接着闭目养神。茅元仪却兴奋起来,大谈他编著的《兵备志》,自称对军阵、火器及边外地理无所不通,足以担当赞画丰州军务。
韩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茅元仪,忍不住挖苦道:“余读《武备志》,则不以为然,其兼收不择,滥恶之器不可枚举,且不知有西洋炮而诸器皆失其利,如今人人称其知晓西学,十得二、三者,便称国手,岂不荒谬哉!”
茅元仪愤怒了,《武备志》是他的得意之作,岂容他人诋毁,立刻与韩霖大吵起来,众人又过去劝架。李榆很不自在,各位大师、先生们高谈阔谈、争论学问,没他什么事,好不容易陪客人吃了午饭,赶紧就溜走了。
秋天正是草原水草丰美、秋高马肥的季节,从八月下开始,蛮汉山的百姓陆续向库库和屯迁移——这里土地肥沃、水草肥美,百姓当然乐意去好地方住,能早来的就先动身了,不过全部迁移完恐怕要到九月底。金声、布颜图也提前到达库库和屯,主持移民安置,初步估计蛮汉山大营、丰州卫加上返回故地的原黑河北岸居民,归化府人口将接近十万,如此大规模的人流聚集在草原上实属罕见,也许用不了三年,又会出现一个繁华的库库和屯。
库库和屯这段日子十分热闹,除了搬家过来的人,还有从各卫所赶来参加公议大会的官员、百姓——蒙古部落有议政的习俗,总有些热心肠的民意代表会骑着牲口自带干粮、帐篷凑热闹,如今这股风气也影响到汉人、诸申,今年打了大胜仗,又刚收获粮食,大家心气正高,听到召开公议大会的消息,就想来看看,有些人把老婆、孩子也带来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人来的太多,大统领府便把会议地点改到库库和屯,这下子更热闹了,蒙古人有每年六月份举行那达慕大会的习俗,这些年天灾**不断,没人再去想这事,现在机会来了,自发地展开了赛马、射箭、摔跤比赛,汉民们也兴高采烈地加入其中,而且还搭起了木台打擂比武,顺带唱起秦腔、山西梆子,商贩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商机,也来趁机兜销他们的货物,数万人凑在黑河边人流如梭,欢声笑语一片。大统领府索性让老百姓玩得高兴,先行召开议政官会议——九月初一,会议如期举行,地点城南银佛寺,绰尔济喇嘛作为主人,被推举主持会议。
与黑河边不同,银佛寺内气氛紧张,会议连开了三天,官制改革章程、军制改革章程基本得到大家的认可,但在钱钞用度问题上受到孙庭耀、李建极一伙的坚决阻击,甚至杜文焕也越来越招呼不住孙庭耀——改革是要花钱的,没有商人的大力支持,穷困的丰州几乎寸步难行,而在关内被官府、士人打压的商人们突然发现,丰州这帮人比他们还不如,立即露出尖牙利齿。
此次官制改革方案确定了议政官范围,即总理政务处佥事、参政、参议、各司正副知事,以及归化府知府、同知和各卫所指挥使、同知。大统领府同知、佥事、参政、参议等官职被取消,而是在总理政务处设立佥事、参政,可预机要决策军国事务,规定总理政务处拥有政务权及兵事战略指挥权,并对大统领负责,权力明显增大。参议则彻底沦为散官,只享有重大事务议政决事权,大老王、许亨臣等对此大为不满,不过他们也争取到了重大权益——参议的人身及财产受特别保护,非经议政官会议同意,不得抓捕、扣押及罚没财物,这对他们做生意大有好处。
方案还规定,总理政务处、赞画军务处下设司,主官改称正副知事,司下设科或所,主官称正副主事,也可由佥事领衔集数司为一局;法司系统,改各卫的理问所为法司,千户所、卫所及丰州设sān_jí法司,断案官皆称断事;地方系统,归化知府衙门、卫所指挥使司与法司、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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