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晨松道:“真的,池科手里拿着呢。”语气难免有些期待和兴奋。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韩毅其实很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有可能成为历史性转折的时刻,奈何手里还有工作没完,只能深表遗憾。池朗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对韩毅道:“你忙你的,有事儿我过来喊你。”韩毅应了声“行吧”,看着池朗和贾晨松进了隔壁的房间。
池朗把证物袋放在正中的工作台上,换了衣服戴上手套,这才将郭心怡的外套从袋子里取出,平放在了灯光之下。这件咖啡色大衣的面料十分舒适,裁剪得也很优雅,领口处镶嵌了一圈颜色略深的绒毛,两个装饰的绒球又平添了几丝俏皮的味道。衣服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渍,只因为面料的特性沾上了一些团絮状的灰尘。池朗仔细检查了衣服两侧的口袋,里面是空的,也没有遗留下的毛发一类,但在翻开领子之后却有了新的发现。
池朗用镊子夹出一根长约四十厘米的头发,用灯光一照是很明丽的酒红色。贾晨松俯下身来端详了一阵,得出结论道:“池科,我觉得这和案子没关系吧?”毕竟从颜色和长度上判断,这应该是一根女人的头发,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凶手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存在。郭心怡年纪还小,没染过头发,她妈妈和大姨的头发也不是这个颜色。池朗同意了贾晨松的观点,补充道:“应该是那些学生的。”衣服被捐来后又经历了分类和打包,会掉上一两根别人的头发也并不奇怪。这个没什么用的发现没让两人觉得特别失望,把衣服翻了个面,这次是真的让人觉得惊喜了。
衣服内衬的袖子接口处有一块明显的暗色污渍,似乎被外力涂抹过,拖出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污渍的颜色和内衬的颜色十分接近,但在灯光下却能很轻易地看出质感的不同。内衬的面料非常光滑,污渍的表面却让人觉得有些粗糙。池朗拿棉签擦拭了一下,直觉这是一处滴落的血迹,取样过后又开始检查内衬的其他地方,这次没能有什么亮眼的发现,且布料上提取指纹也很困难,基本不作考虑,那现阶段最要紧的就是将血样和目前已知的dna样本进行比对,如果没有吻合的对象,那就证明了有一个人曾经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件衣服,而一般经手人又很难把血滴落到袖子内衬接口这个相对隐蔽的位置,那血迹的主人就很有可能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凶手。而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他们证明了这是郭心怡的血迹,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池朗这个时候很想相信一下运气,因为康振英教过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虽然说出来难免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他的本意又不是为自己开脱。这时心里又有几分疑惑,因为六年前的案子并没有启发出相应的灵感,这是件很不对劲的事,除了遗留在被害人尸体上的痕迹之外,花粉以及被花铲殴打出的伤痕都是从今年二月的案情中才开始出现的。白子峥有个问题问得很好,凶手在这六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可能从变态变得更加变态,但暴力倾向一般都有个逐渐演进的过程,这中断的六年形成了一个让人有些在意的空白期,而凶手的举动也出现了几处不合常理的地方。
池朗现在还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负,当年康振英都是在大海捞针,凶手也在与他们的博弈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小心。不管是针对凶手自身性格的模拟,还是出于实际情况的考虑,池朗都不认为凶手借助学校社团来处理证物是个明智的选择。在毁灭证据的途中最重要的就是避免给人留下怪异和不自然的印象,而把一件近乎全新的衣服在征集旧衣的活动中捐掉,还特意去了离自己所在位置有一定距离的大学,这似乎和凶手之前塑造出的形象有了些许的出入。是凶手不把衣服的问题放在心上因而出了纰漏,还是……
池朗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只是主观意愿的猜测,况且又和他们一直以来的路线相悖,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是他惯用的思维,便决定打扰一下仍在省城的恩师,听听比自己更加权威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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