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在秦深每晚十一点锺准时开始的法医学专业讲读里,渐渐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当然同时,也不自知地种下了过於依赖的大隐患。
直到月半後的某一日,程诺一如既往上楼到秦深那儿蹭晚饭时,毫无准备便听见秦深对他说:“从今晚开始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试试看能不能靠自己睡著。毕竟不关手机睡觉,辐射太大,长此以往对你的身体总归是不好。你记得睡觉前要把手机关机,放在远处。”
“……”程诺一怔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哦……哦。”他呆滞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睛,细碎的刘海落下挡住神情,只顾埋头刨饭,不再说话。
秦深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麽,只默默给程诺挑了块排骨放进碗里。程诺心里有气不大痛快,本来想赌气不吃的,可刚拈起排骨准备丢出去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会不会有点太……撒娇了……?
心中一慌,不料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手上一顿便瞬间改了方向,再要扔那就太矫情了,只得闷闷含进口中,泄愤地嚼,食不知味。
那一晚,秦深果真说到做到,没再打电话来。程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二十多分锺,无奈人却越来越清醒,整个儿一嗑了兴奋剂似的,好像这阵子的所有全部化为乌有,又突然回到了最初那个想睡而不得的的痛苦状态。
终於,挨到十一点半,程诺实在是受不了了,翻过身手枕头下一探摸出手机(好吧,他承认他私心地一直没关,也没放在远处,就因为心里还傻兮兮地抱了那麽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摩挲屏幕犹豫了一阵,吞吞口水,鬼使神差地,给秦深发了一条短信。
很简单的内容,就俩字儿,晚安,程诺却跟个初学发短信的小菜鸟一样,无比艰难地打完。中途还按错了好几个键。好不容易完成了,检查了整整三遍,确认无误过後,他深深呼吸一口,缓缓闭上眼睛,一副要奔赴刑场的悲壮模样,猛然指腹用力按下发送键,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竟一直十分没骨气地瑟瑟在抖。
握紧手机,一个翻转趴卧床上,将脑袋深埋进枕头里。此刻程诺的心情一言难尽:既迫不及待想收到秦深的回信,却又胆战心惊怕收到秦深的回信。
真是,没救了。
而这时的程诺还并不知道,就在他为了区区一条要发给秦深的短信而如此这般纠结忐忑寝食难安的时候,秦深在楼上,却一手握著手机,仿佛早有预料那般,神情毫不意外,十分冷淡地查看著这一条势在必得等待多时的短信,另一只手则恰恰相反,对比十足,无限柔情地抚摸著床头的相框,白皙如玉的指尖一遍遍流连摩挲过照片里那个笑得一脸明媚灿烂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许久,只见他眉眼宠溺,轻轻一笑:“看,真真,猎物,马上就要上钩了。”
男人的嗓音本是低沈醇厚,但最後的尾音却显得轻佻性感,华丽迷人,一抑一扬间摄心攫神,勾魂夺魄,宛如从夜色深处开出的一朵带毒致命的罂粟。
说著,顺势指尖翻飞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想到我,我很开心。晚安,好梦。
感觉到手机在掌心和枕头间不安地震动,程诺任它震动,装死装了起码有整整一分锺,才有勇气拿出来看。小心翼翼仿佛捧著天下无双的至宝,程诺一个字一个字,连标点符号也舍不得漏掉地认真看完。
不过内容就这麽点,字数就这麽多,无论怎麽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甚至一遍一遍地看,也很快就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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