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便将目光投向燕清口中所指的那人,郭嘉丝毫不知燕清的险恶用心,眉宇间的惫懒神色有说不出的fēng_liú味道,展扇道:“此乃嘉分内之事,重光盛赞了。”
待事议毕,众人散去,燕清亦欲回府一趟,备上几坛好酒,再找郭嘉从他嘴里问出那一直没说的计策来,就被吕布给一把攥住了手。
吕布习武之人,手劲极大,接触最多的又都是大老粗的彪形军汉,这会儿抓燕清的腕子时也很是没轻没重,燕清即使痛感极低,也觉得就跟被老虎钳钳住了似的半点动弹不得,赶紧站住了:“主公是有何事?”
燕清明明没继续走了,吕布不知为何依然没有放手,只好声好气道:“布尚有惑,需先生——”
话未说完,就有一传令兵在外叩首求见,道有一姓许名邵的文人求见,曾为汝南郡功曹,盼在此避难,望能得庇护。
许劭许子将?
燕清对这名字还真不陌生,不就是给了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为评语的著名人物点评家,还弄了个影响深远的叫月旦评的活动出来的,极有声誉的那个名士吗?
史上的确有提起他避祸扬州,但那不是对陶谦的表里不一感到不安,匆忙间从徐州逃走,为投靠当时的扬州刺史刘繇才去的吗?
燕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隐约有游离世外之感,一腔热血全奉先给了吕布,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前程的燕清丝毫不晓得,在文人名士眼里,先以奇策立下除董贼大功,又淡泊名利劝得猛虎离京,既叫曹孟德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又是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的蔡中郎的忘年好友,大兴学馆书院,造良纸,供印刷,重视有教无类,内政清减,轻徭降税……
这一系列燕清自知不过是在拾前人牙慧、从不引以为傲的举动,早叫他不知不觉地跻身屈指可数的名士行列,不但叫天下寒门士子极为推崇,一些叫离经叛道的高族士人也对他青眼有加,能让许劭慕名前来投靠,是半点也不稀奇的。
燕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吕布,忽觉得这纯粹是个送上门来的、给自家主公提高身价和洗刷洗刷名誉的大好机会。
第87章 子将点评
“许劭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闻所未闻。”
吕布见自家先生先是面露惑色,旋即眼睛一亮,瞬间就将他撇在了一边,温文尔雅地笑着让下人将人领进此处时,刚刚还稍微好了一点的心情就急转直下了。
燕清莞尔,温声纠正道:“许子将可是汝南名士,不是玩意儿。主公此话难免有轻乎怠慢之嫌,在清跟前说说倒也罢了,绝对别叫旁人听去。”
吕布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追问道:“他与重光是旧识?”
燕清将眉一扬:“怎会?清与许子将素未谋面。只是这等被天下周知,有知人之名,为众折服之名人异士,愿千里迢迢来投,于情于理,都实在是桩求之不得的美事。我等当盛情迎之,许以庇护,做出表率,才好叫天下士人知主公名望志向,已今非昔比。”
对急求个安全靠谱的政治避难地的许劭而言,也称得上各取所需。
出身宦官家庭的曹操,年少轻狂时,也过了段声色犬马的日子,能最终跻身于士人阶层,除他自身的天资与努力外,跟恩师蔡邕等儒学名士的教诲和名誉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他后来通过威逼利诱,也要从彼时名盛一时的许劭口中得到个评价,多是为了获得一个受到士林承认的标志,最看重的是其中的象征意义,而不在于这毁誉参半的奸雄批语本身,也叫年满二十被举孝廉显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燕清虽不知一向敏锐谨慎的许劭为何会觉得,往常凶名赫赫、近来才称得上改邪归正的吕布会比看着和善的陶谦要安全,人既然都来了,他就绝对要对方留下,还要帮着将月旦评重新弄起来。
这跟那些神神叨叨,模棱两可的神棍不同,哪怕评语难逃偏颇,许劭身为曾经的士人领袖之一,又是品学专家里的佼佼者,识人鉴人的本事非同凡响。
相识不久,就能精准狠辣地看穿曹操的枭雄本质,又看透对他以礼相待,热情好名的陶谦的潜藏杀意。
让许劭重开月旦评,继续公开相人,既可叫他自己扬名天下,而对品评趋之若鹜者中不乏有才之士,也当蜂拥而来,在展现吕布海纳百川、明贤迎士的胸襟之余,也承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便。
最重要的是,吕布也急需洗涮掉“莽夫”和“三姓家奴”的污名,许劭的到来就显得是场及时雨了。
从当初无论是出身还是个性,都百般被瞧不起的曹操对他‘卑辞厚礼’,都不如捏着把柄后威胁一句来的好使的旧闻来看,许劭固然顽固,骨头却不称得上有多硬,而是颇识时务的。
这样一来,燕清多的是办法让他同意给吕布一个至少不难听的评语。
见燕清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愈发衬得晶莹如玉的面庞雅致绝伦,吕布的心神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荡,也配合着收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正儿八经地点头道:“那的确值得一见。”
燕清果然就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欣慰又欢喜道:“主公如此深明大义,清慰极。”
吕布得意洋洋地挑眉,嘴上却还假惺惺地谦虚一下:“布若始终没点长进,岂不得事事劳重光费心,怎堪为人主?”
燕清忍俊不禁:“那清需请主公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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