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民在她们簇拥着往院子里才走了几步,宁氏就在三个孙子的簇拥下迎到的门厅前。
宁氏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说道:“当家的,你回来了!寒食你没回来,端午你也没回来,老四说你忙,回不来,我就想,你要七月半才回来了,没想你今儿个还回来了!”
“云山他娘,端午前我本想回来过节的,后来有事脱不开身,就没回来成,后来就想等七月半再回来看你们娘儿几个,没想眼下有些事要回山来办,就回来了。”
他们边说边走就进了堂屋,两老刚一坐下,两个小女儿就给他们端上茶来了。
“当家的,这回回来要住几天才走吧?”宁氏问道。
郝天民看了宁氏一会儿,才说道:“中坝场和成都还有好多事情等我去处理,我过一两天就要下山。”
宁氏看了一眼郝天民,又低下头说道:“儿子们都大了,有些事你就交给他们去办,你给他们指点指点不就行了,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要事事都要亲自过手啊!”
“外边的事你也不懂,你就别操心了。虽说儿子们都大了,但有些事他们还办不下来,还得我去做才行啊!”
听丈夫这样说,宁氏就没说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宁氏比郝天民小四岁,乳名叫绣春。她不是郝家山的人,很小就死了母亲,她十岁那年,关中大旱,赤地千里,父亲宁海山从关中带着她到来成都投亲,没想自家的那房远亲也不知流落到哪方去了。父亲带着她流落成都街头,因衣食无着,父亲着急愁苦就病倒了,她只好泪眼汪汪地在街头乞讨来救父,恰好让郝天民的父亲郝元举遇上了,郝元举就收留了他们父女。却不想绣春她父亲竟一病不起,撒手归西了。临终时,他把早已哭得肝肠寸断的绣春托付给了郝元举。在安葬了宁海山后,郝元举把绣春认着养女,送回了郝家山,把她和自己的儿子天民一起养大。
郝天民和绣春虽不说青梅竹马,却也是两小无猜。到绣春十八岁那年,他们成了亲,接下来的十多年,绣春给天民生养了四个儿子。后来,郝天民就跟随父亲长年在外打理染坊,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夫妻都过的是聚少离多的日子,所以,郝天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但自己又实在分身无术。看着儿子们一天天长大,娶妻生子,他怕妻子在家孤独,他就先后收留了四个流落街头的女孩子,送回郝家山交宁氏抚养,就有了家里的这四个女儿,大的有十七八岁,小的才十一二岁。有了这几个女儿,妻子身边又多了些欢声笑语。现在又有了三个孙子,宁氏就更开心了,郝天民也就更放心地在外走江湖了。
他们夫妻俩说话,几个媳妇、女儿都还站在堂屋里听他们说话。郝天民就对她们说道:“老大家的,云山在成都还有些事没办完,可能的话,下个月他会回来一趟,他在那边很好,你不必挂心;老二老三家的,云林,云海去得远,要年底才会回来,你们也不用挂心,他们时常都有信送过来,说生意做得还好,生活也很落实,让家里人都放心。”
几个媳妇一起答道:“谢谢爹,我们都晓得了!”
郝天民又对女儿们说道:“女儿们啦,你们要好好服侍你们娘,让她开心,爹在外边就放心了。”
“爹,女儿们晓得。”几个女儿一起轻声答道。
“好了,你们去做饭,今天早点吃饭吧。”
“晓得啰!”
媳妇、姑娘几个都出去了,堂屋里就他们老两口继续说一些家常。
他看见老伴宁氏戴着老花眼镜就着门外的日光缝鞋底。本来这些事有媳妇和女儿们做,但宁氏还是要自己亲手给郝天民做。郝天民也劝过妻子好几次,但宁氏总是说:“你穿我做的鞋合脚,你在外面走江湖我才放心!”听妻子这样说,郝天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心里总觉得自己长年在外,实在还不上妻子的这份情,心里就充满了歉疚。
他就轻声问道:“绣春,天这么暗了,你还不歇歇?”
宁氏听见老伴跟自己说话,就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天民,轻轻说道:“天民,这人老了,眼神就不行了,灯下就做不了针线了啊!”
“绣春,你说什么老啊!你可一点也不出老呢!”
“老没正经!”
听妻子骂自己,郝天民只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妻子已渐胖的身形,眼角的鱼尾纹,额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皱纹,郝天民又回想起年轻的时候。绣春到他家的时候,也就十岁,他自己也就十三岁,他们在一起练武、嬉戏,形影不离。今天回想起来,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好像没几年,绣春就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娇俏婉媚;他自己也益发健壮英俊,郝家山的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后来,他们就成亲了,过起了甜蜜恩爱的日子,接着云山就出生了,再后来,又接连生了云林、云海和云峰,让他们几乎世代单传的郝家一下子变得人丁兴旺起来。父亲郝元举在世的时候,就对他说过:“儿啊,你媳妇是咱郝家的功臣,你要好好地待她一辈子!”
他回答说:“爹,儿子晓得,儿子会好好待她的!”
可是,自己在老四云峰出生后,就跟父亲行走江湖,打理生意,在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了,自己不但没好好照顾妻子,反而将一大个家四个儿子全交给了她。他觉得自己没有兑现自己给父亲的回答,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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