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小烬便回营拿了药箱,急匆匆地寻至寒房。
依照古哥哥的性子,寒房那人定然不会好受。……如今却想他活着,当初又是何必呢。
小烬摸索着拿出火把,点燃壁槽,轻触机关,寒潭中的水便渐渐退去。小烬上前替柳断笛解了锁,又唤人将他挪去另一间房,虽然与军帐不同,却也不似寒房一般严冷无比。
柳断笛双目上的黑布并未取下,小烬担心他兀然见光,视觉受损。
缓了一缓,小烬便觉不对。柳断笛周身温度骤速上升,不一会竟已滚烫。小烬心下一慌,忙去探脉。
是个将死之人啊……
小烬触脉后皱眉。难怪烧的如此厉害。
他从药箱中拿了一粒续命丹喂入柳断笛口中,将柳断笛微微扶起,灌了些温水。
柳断笛昏迷之中,忽感疼痛愈裂,意识也随之清醒过来。
小烬见他醒转,忙上前道:“你醒了,还有哪里不适?”
柳断笛昏沉间听到发问,不由愣神稍刻,遂便摇头。
小烬这才取下黑布,柳断笛眼前顿然光亮。
待瞧清了小烬,柳断笛答谢道:“多谢公子相救。”
黑布掀开,竟是个眉目如画的清秀之人,小烬一时沉浸其中,直至柳断笛开口,才忙跟道:“不必谢,应是我说抱歉,我哥哥向来如此,让你受苦了。”
柳断笛一滞,登时明白。原来面前这人……竟是尉迟古之弟。
如此想来,尉迟古肯让弟弟来搭救自己,必定是兆文琦等人有所行动,可能已经发兵制敌,尉迟古又听信自己故意透露的谣言,认定苏朝有十万大军,故更加谨慎,意图利用自己做为人质。
尉迟古……已经彻底陷入此局。
柳断笛淡笑道:“若是我怕吃苦,也不会选择投身睿和军营。”
小烬道:“我听说你们苏朝人,各个都勇猛坚毅。”
柳断笛面对小烬的赞赏,不由轻笑:“是啊,是啊。我们苏朝人,各个都勇猛坚毅。”
所以啊……苏偃你也不必担心。
柳断笛,在你荣登高位,天下安康之前,绝不会弃你而去。
剧痛直涌而上,柳断笛只觉吼中激起一股腥甜,伸手去挡,已然不及。
鲜血从柳断笛口中涌出,每咳一下,只会使得更多鲜血流失而去。
小烬惊慌失措地帮他擦去不断涌出的猩红,不知不觉间心脏竟是揪疼不已。
他见过无数人受刑风餮,见过不同的人在受刑中苦苦哀嚎,更有甚者熬不过酷刑,将一切供认不韪。却从不曾见过,有如此一个清秀的人,隐忍下苦楚,亦不求饶。
然后淡笑着咯血。
那些血迹,仿佛要将柳断笛的身体抽干似的。
那么瘦弱的一个人,身体中又怎会藏着如此多的血液。
小烬吓得不轻,等柳断笛终于停止咯血,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满脸泪痕。
柳断笛疲惫地连笑的力气都丧失了。然而面对一个受惊的孩子,他仍是撑起全身精力安慰道:“不碍事……别哭……”
小烬哭的更凶。
他不明白,为甚么,哥哥要对如此温柔的人下此毒手。
小烬紧紧怀住柳断笛的身子,口中反复重复着“对不起”。
柳断笛歇息片刻,终有能力轻抚小烬的后背,柔声道:“不怨你,别哭了。”
小烬听出他言语中喘息,忙脱开身子扶他靠在帐壁上。
柳断笛轻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小烬,我叫尉迟烬。”
听他亲口证实身份后,柳断笛只得心中苦笑。若是你知晓我是怎样算计睿和,怕是再也不会如此怜悯我了。
“外面怎样了?”
小烬一愣,道:“齐家军有援军相助,睿和很可能不敌大势。”
柳断笛笑道:“你就这样将消息告诉我?尉迟首领定然不会高兴。”
小烬摇头:“事实罢了。”
沉默片刻,柳断笛又问:“你真不在乎,究竟哪方会胜?”
小烬道:“不在乎。”
“那你在乎甚么?”
小烬认真地想了想,遂道:“我关心两边伤亡如何。分明能够和协辑睦,却非要挑起战端,平白葬送万人性命。”
柳断笛一颤。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惜命数天定,偏偏生在疆场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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