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浮夕一怔,十分的不好意思起来,准备将手里的青花瓷碗放下,墨夜便伸一把手端住,张了张口,发出“啊”的声音,示意某人继续喂他。
从来没有看过墨夜这般撒娇的样子,居然破天荒的改变了素日冷心冷面的表情,洛浮夕自然是很不适应的。帝王的心思自古就是晴雨表,所谓的伴君如伴虎,眼下这一刻还跟你眉开眼笑,素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因为你的一点失言而雷霆震怒。洛浮夕也闹不清楚,这会儿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随了他的意思,忐忑的将粥一口一口,喂进墨夜的嘴巴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盅燕窝银耳粥就见了低,墨夜用完后便拉了洛浮夕站在身边,指着桌子上写满字的白卷道:“知道朕刚刚在写什么么?”
洛浮夕低头一看,开题就是两字:祭文。
想必是给右丞相写的,但是当朝天子自己动笔亲自写祭文的,实属少见。
洛浮夕不解:“我听常公公说,帝君是因为右丞相的事,倍感哀思……那这篇祭文,可是写给丞相的?”
“不错,自打朕记事起,右丞相便做了朕的老师,陆陆续续,十年有余,朕的为帝王之道,除了先帝的言传身教,更有他的一份功劳。朕登基后,丞相兢兢业业,又为官清廉,朝野内外无人不说他一个好,赞他一个忠,如今他仙逝了,朕如同少了一只臂膀,又感恩于多年的帝师之情,亲自为他写一卷祭文,并不算重。”
说到此,微感墨夜拉他的手有些颤抖,眼眉中又流露出哀伤之情。
洛浮夕并不知道这个右丞相跟墨夜到底有多少的师生情谊,但看他涌现的悲哀表情,倒是觉得这个右丞相定是个德高望重之人,连墨夜这个从来眼里都没有别人的,都如此感恩相对。
只好宽慰道:
“臣没想到,这个右丞相对于帝君而言,如此重要,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帝君多珍重自己才是。”
“确实重要。”墨夜看着祭文,又拽紧了身旁的洛浮夕,将他重重揉进自己怀里,好像在渴求着对方身上的温暖,情不自禁的说出话来,似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朕幼年丧母,平日虽得先帝怜爱,无奈后宫皇嗣众多,先帝再怎么宠爱,也不可能将朕一直捧在手心。历代后宫的夺嫡之战便以惨烈血腥著称,朕登基之前,也是如此。右丞相那时对朕的关爱,犹胜先帝,若说师生,到不如说更似父子,若没有他的鼎力相辅,说不定今日与你说话的,便不是朕了。”
“帝君……”洛浮夕不知道再如何劝慰,只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又如想到什么一般道:“右丞相如此为国为民,帝君要不要再追加他的官位?”
说到着,墨夜突然脸色一变,抬头看他。洛浮夕这才察觉刚刚自己失言,军国大事,哪里是他一个外族之人该插嘴多问的,这一下墨夜脸色变得严肃,可是要生气了?
洛浮夕忙道:“臣该死,臣多嘴了。”
墨夜顿了顿,那严肃的表情转而消散,又道:
“不错,你说的很对,朕今日原要追封他为【文靖公】,可在朝堂之上,几个先帝时期起,便自恃功高又握有兵权的重臣当面反对,言:公侯之列,历来赐予保家护国的镇国武官或者领兵沙场的皇室宗亲,一介文官从未尝过兵戎之苦,朕若封右丞相为公侯之列,就是有违【祖制】,会引起常年镇守边关的将士的不满……”
说到此,脸色十分难看。
洛浮夕察觉这些重臣多半是惹怒了墨夜,话锋一转道:“……虽然是【祖制】,只能封武官为公侯之列,可如今天下太平,再无战乱之事。天下未定时,武官功勋卓绝,而今治世的能者,却只依靠文官的安邦治国之策……”
他说的起劲,全然忘记了身边之人的一言不发,只默默听他讲个所以然来。
洛浮夕忽觉墨夜一直未有发表意见,低头一看,却发现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眯了眯眼睛。
惶恐之下连忙住嘴:“……臣……臣不懂,只是胡说。”
那墨夜也并不在意,细细打量了怀里的臣子,点了点头,笑道:
“懂得不少了,有人那么敢在朕面前肆无忌惮的谈论国事,到底只有一个洛水的洛浮夕。”
“我……”
他刚要开口,墨夜便用手指摁住了他的嘴唇,“朕赦你无罪,说下去。”
“是。……那镇守边疆的武官要赏,朝中为社稷安邦的文臣,更要赏,时事变迁,哪有一直尊着老方法,老规矩办事,却一点也不与时俱进的道理?别说是国家大事,就算在洛水,田地里的农夫也要看气候决定今年适合种什么庄稼,总不会一辈子都在地里种一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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