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男子的瞳孔瞬间骤缩了一下,一个手肘便朝小石子击去,赔笑道:“打扰二位雅兴了,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走。”说着便拉着捂着肚子的小石子走出人群。
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好在麻烦没有追上来,我松了一口气,却听身边小石子看着他们的身影叹道:“这两位公子小姐,真当是人中龙凤。”
我翻了个白眼纠正他:“错了。人中龙凰才对,龙和凤都是公的。”
小石子脸上的委屈之色还未退去:“那也不是啊。公龙就应该找母龙,雄凤就该找雌凰,龙凰哪里又登对了?”
我好气又好笑,一时又想不到话来反驳,耳边想起了震天的爆竹声,漫天的烟花将夜晚映得有如白夜,霰落的焰火像是倾盆而下招摇的落花雨,莫名冒出一个想法:“此时,慕容钺在宫中,正在做什么呢?”
我摇摇头,真是——关我屁事。
我晃了晃一旁看烟花看得出神的小石子,不经意便又瞥到那对情侣身影交叠在一起,似是在拥吻。真是辣眼睛,赶紧回家洗洗睡吧,宫中的守卫,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宵禁不放我们进去。
刚走出两步,一直蠢蠢欲动的念头突兀地穿破我的脑海,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我扯着小石子的衣袖,问道:“今早,朕是不是害死了那帮卫士?”
面对着天花板上暗红色繁复鎏金的花纹,耳边滑过细碎空阔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难以辨明的人语,我睁开潮腻的眼睛,空荡荡的脑子里捕捉不到半分睡意。身边响起均匀安详的呼吸声,我竟然也没觉得妒忌和烦躁,大片的黑暗经由我的鼻腔涌入我的胸膛,反而有种饮鸩止渴般的切实的安全感。
我试着把一些东西塞到脑子里,好让自己没有那么无聊,思绪游荡一个时辰后,突然变得清晰且集中起来。大凌,这个朝代,我从未听说过,许是五代十国南北朝那段混乱历史中建立的政权,或者根本未在真实的历史存在过。我之所以怀疑它的存在,还是来源于这几日食物中出现的辣椒、番茄和玉米,在我零碎的历史常识里,这些均是元明期间外来的作物。况且,我尝试翻阅现有的史料,根本找不到前朝的记载,大凌仿佛突兀地出现在这个时空的马孔多,一个杂糅了众所周知的朝代存在要素的蜃影之楼。我作为这个地域的最高统治者,栖居在这个王朝的心脏之中,被一些常见的朝政问题耍的团团转,就像是刚进入角色的游戏玩家,不由自主地跟着系统升级。
梦中清醒的感觉,就像是摔了一跤发现不疼后,回溯自己的来历,梦境的信服度就会立即清零。尽管有时候梦境仍会存在供我创造,或者梦境飞速瓦解,我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与潜意识做出的控制已经游离。但这里不一样,虽然这个世界存在bug,但我目前没法脱身逃离,也许是bug未曾达到影响它运行的程度,也许是多重世界观调用自建的栈溢出,也许这根本不是bug。第一种情况,我大概是进入了类似平行时空的模拟器,但是由于观测参数最终的不确定性,我可能穷尽一生都只能坐以待毙;第二种情况,兴许是穿越到游戏一类的系统中去了,这项虽然贴合现在的处境,可是无论我是ner,□□度委实大了一些;第三种情况,我只能猜想冥冥中有一个未知的中介在调控这一切。
闭上眼,我分明看见自己狰狞得嘴角疼痛的笑容,我怎么忘了,还有一种可能性最高的情况,我的人生,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幻想。
毕竟,我是个精神病啊。
☆、第 5 章
醒来时头痛欲裂,却依然被小石子拖去上了朝。左脚下那个紫袍子的,貌似是兵部的,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要钱好修他的新宅子吧,据说已经拿着上次粮草的两成在地下钱庄把自己的赌场洗干净了。旁边另一个又在据理力争,这人倒是个老实人,可惜脑子不好使,偏听偏信,被丞相戳出来当出头鸟,到时候新的党派泾渭分明后他两边都不讨好。其他的明目张胆地和附近的同侪小声议论起来,嗡嗡声一时此起彼伏。
我一挥袖子,右臂半撑着头:“喧哗。”
下面几乎要掐架的两拨官员纷纷跪了下来,口呼“臣等惶恐”,热闹得像菜市场一般的朝廷变成了朝阳轻抚的华丽大型浮雕,斜向拉长的投影微微颤抖着,大理石的地面被光浸润得几乎透明,无力地反射出几缕油斑似的阳光。
良久,我道:“退场吧。”
身边的小太监喊道:“退朝——”
地上的官员见我仍坐在殿堂上俯视着他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畏畏缩缩不敢退下。我实在不想把同样的话说上第二遍,以眼神示意小太监再宣一次退朝。
许是跪得不耐烦了,像是想要提早交卷的考生,几个官员环顾四周后,终于磨磨蹭蹭退下了,接着一个个也跪着离开了。我一直坐到堂上大臣们退光,地上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被官员来往的步履打磨得光滑的砖石盛着光涡,一种热烈的、透明的、穿过皮囊的醉意牵引我一步步向这片奇异的灿烂走过去。正当我要眩晕在地,跌落到比地面还要低的境地里去,我却突然被人扶住了。
也许这只是浮在水面的一根稻草,但我抱了上去,怀中的人身体一僵,却没有挣扎推开。鼻尖是阳光燃烧着布料的气息,耳边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情绪:“刘荣,大凌江山,本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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