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求我么?喵喵。”君妃摇头浅笑,不动声色地看着只着里衣赤足散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浑然不觉的小儿子。
喵喵?!天权一怔,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母妃如此亲昵地唤他小名了。迟疑片刻,他缓缓道:“如果我求您,您会让我留下他吗?”
第三十八章
“你确定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君妃神色冷沉,幽深眸子里的光彩微微闪动,锐利如剑的目光凌厉地凝视着天权毫无血色的脸。
“是的,母妃。”天权抬头坦然地迎向君妃的注视,目光清明如水,不复初时的惊慌失措。
“你凭什么要他?”君妃突然狠拍桌案,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刚才替天权诊脉的时候她就发现他脉象沉滞、胎息不稳,明显是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导致血脉不畅、气血两亏,若不仔细加以调养,恐有落胎之险。
“我知道。”天权安静地把头埋在君妃腿上,声音细如游丝,语气却很坚定:“可我还是想留下他。”
先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玄字营众人尚未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朔州之乱,随后不顾伤势未愈奉文帝旨意在十日内将叛将苏锦程押送回京受审。筑胎初期的身体经过这番奔波劳碌早已是疲惫不堪、虚弱至极,孩子能平安待到现在已经算得是命大了。
“你知道就好。”君妃轻挑秀眉,冰泉般寒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眼底却有隐隐的关怀之意。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天权本来还想说的话,君妃扬声道:“进来吧。”
“药有些凉了,奴婢刚才又热了一遍。”君妃的贴身侍女雪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天权赤脚跪在地上伏在君妃怀中,身上仅着单薄的里衣,不由吃惊道:“娘娘,这是——”这么冷的天,四殿下现在的身子怎么经得住这样折腾。
陷入沉默的母子二人均是一愣,回过神来的君妃立即伸手扶起天权,只觉他掌心冰冷,竟是在轻微颤抖,不禁心中隐隐作痛。
扶天权回床上躺下,帮他把枕头垫高,让身子斜靠在床头,君妃又把被子掖好才转身接过雪魄手中的药碗,柔声道:“喵喵乖,来,把药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天权本能地向后退缩,伸手想拂开君妃的手,直至闻到淡淡的药香,太过熟悉的味道才让他停止了动作。
居然,居然是安胎药!?天权一下子愣住了,直直地看着君妃不语,眼中写满了疑惑,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母妃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放弃这个孩子的打算?
“怎么不喝,怕药太苦吗?”见到天权躲避的动作,君妃浅浅笑道:“都快要当爹爹的人了,也不怕被宝宝笑话。”
“母妃……”天权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的母妃居然会用他哄昭阳时的语气来和他说话,而且神情那么温柔,这让天权有种仿佛置身梦境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喊娘亲也没用,快点把药喝了。”君妃扶起天权,细细地喂他喝完那碗苦涩难咽的汤药,还在帮他擦掉嘴角沾上的一点药汁后往他口中塞了一块话梅糖。
“为什么?”天权不解地看着君妃。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次回来父皇母妃对他的态度变了那么多,这让早已习惯了被忽视的天权有些惶恐。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他会羡慕,但不会强求,得到之后再失去的痛苦才是天权最怕的,比如昭阳。
“没什么,好好睡吧。”君妃的目光是天权从未见过的温柔宁静。
天权看得奇怪,却不解其意,也懒得再想,慢慢悠悠地便沉入了梦乡。看着天权沉睡的恬静容颜,君妃幽幽叹了一句:“你们还真是兄弟,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此时,在距离漱玉宫几千里以外的泽兰沙漠,雅尔海晴正对着燃烧的篝火出神。
一轮月影从波逐的沙海上翻腾升起,月光柔和地流淌在泽兰沙漠上,大漠的夜是寒冷的,大漠的风是凛冽的,除了呼啸而过的风沙声,便是隐隐可闻的狼嚎声。
一个月了……自那日逃出黄昏庄园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过去了。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枭儿,无力可施的雅尔海晴除了干着急,其他什么也不能做。希奥说枭儿的伤已无大碍,没有醒来并非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他的心,他不想醒来。
在昏迷中,枭儿曾经无数次呢喃地唤着“姐姐”,却始终不曾醒来。他和莺儿是双生姐弟,彼此间心灵感应极强,这是雅尔海晴是知道的,所以枭儿如此异常的反应才会让他觉得莺儿肯定出事了。那么天权呢,他和昭阳还好么?
阿烈古琪的“暗流”虽然难缠,但是以雅尔海晴和枭儿的身手本来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只是雅尔海晴没有想到,或者说枭儿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向来犀利无比、滴水不漏的剑法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大失水准,从而被对手抓住破绽一剑刺中心脉。
很久以后雅尔海晴才知道,枭儿剑心涣散的那一刻正是莺儿纵身跳下青峰涧的时候。
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枭儿即使是雅尔海晴也没有办法逃脱“暗流”的追杀,还好阿摩司出现了,那个口口声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终究还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第三十九章
胤文帝十七年冬,皇帝下诏封四皇子天权为韩亲王,入主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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