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着痕迹地往一旁避了避,但是方靖没有错过这个微小的动作,他拿着琴谱看着对方,有一瞬间的错愕,又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你没有基础是吗?我先教你一些基本姿势?”
顾卓然看着他落在琴键上的手指,轻声说好,然后同他一般将手摆在琴键上,他的手和方靖不一样,方靖的手非常漂亮,无论是色泽还是形状都令他移不开视线,相较之下,他自己的手则要粗糙得多。
粗糙这个词与顾卓然本身就是很不搭调的,男学生无论样貌还是衣着打扮,甚至生活习惯都是精致得体,唯有这一双手看起来令人意外的粗糙,如果仔细地去触碰,就能发现那双手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疤痕,尽管因为后来的保养很难看清,但是那粗粝触感却永远消除不掉。
方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令他有些惊讶,他曾经看过这个男生上交的资料表,知道他家庭富裕,不像是干过粗活的,他的生活习惯也是严谨规律,更不可能在他的手上留下这样大大小小的各类伤。
无奈这样私密的问题他实在没有办法问出口,只得轻声跟对方讲述着一些基础知识,顾卓然自然发现他的语气比原来更加温和了一些,但也就假作不知,只是认真地听他讲解,偶尔提出一些没有听懂的问题。
“手腕不要下沉,”方靖凑过去矫正他的姿势,用一根手指去拖他的手腕,“往上……”
触到那微凉的皮肤时,方靖猛地闭上了嘴。
——他在顾卓然的手腕上摸到了一条深深的刻痕。
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想将它拉到眼前看一看,但是顾卓然的力气出奇的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却始终停在琴键上,纹丝不动。
方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慌乱地松了手,脸色有些糟糕——他想随便找个话题搪塞,却找不到好的理由。
这时候顾卓然忽然笑了:“方老师你用了香水吗?”
“啊?”方靖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的,稍微用了一些。”
“味道很熟悉。”顾卓然漫不经心地敲下一个琴音,“说不定我的哪个室友用的和方老师一样。”
“是,是吗?”方靖给他这几句话说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顺水推舟下去,“那……那我们继续练,五线谱你认识吗?”
顾卓然临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方靖将他送到门口,问:“真的不留下来吃个晚饭?”
“还是不了。”顾卓然笑道,“我得赶紧回去洗澡,要不然澡堂就要人多起来了。”
方靖眨了眨眼睛,既然对方这样说他也不好挽留,恋恋不舍地道了别,目送对方离去后才关上门。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过茶几上的教室租借表,顾卓然让他签了两张,带走了一张,另一张副表则留在了他那里。他摸了摸表上的签名,想起男生修长的手指落在上面的样子,紧接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方老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应该不是错觉,男学生的手腕上那道深痕让他心惊肉跳,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青年手上会有这么多伤,答案则是方靖最不愿意相信的:顾卓然有自杀倾向,至少他曾经自残过。
方靖心乱如麻地坐在那里盯着那张表格发呆,表格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这是他每天早上习惯性地喷在袖口的,显然顾卓然察觉到了,不过也多亏他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才给方靖找了个台阶下。
“味道很熟悉。”男学生的声音温和轻柔,在他的心头萦绕不去,紧接着方靖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他把表格扔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推开书房的门,大步跨进去,书桌上的情书还完好地摆在那儿——这封情书刚写完,还没来得及寄出去,方靖手忙脚乱地把它捡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果不其然上面沾染了浅淡的气息,他又下意识地去看落款,“青青”二字龙飞凤舞地签在末端,与前面极其娟秀的笔迹截然相反。
方老师一下子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边大骂自己实在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白痴,一边手忙脚乱地提起包就往外冲,跳上自行车一路骑回了学校。
顾卓然并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先参加了学生会的一个聚餐,当他慢悠悠地在澡堂里冲洗完换上衣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入冬,天很冷,他却浑然不知似的穿着单薄的睡衣,随手把换洗衣服收进澡篮,这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呆了半晌,没想到那竟然是方靖。
方靖穿得十分周整,在湿漉漉的澡堂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就这么看着顾卓然,黑眼睛因为空气中氤氲着的湿气显得雾蒙蒙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们的僵持显然吸引到了周围学生的目光,顾卓然很快清醒过来,笑了笑,转身继续收拾衣物,雾气蔓延上他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神色。薄唇微微动了动,男学生轻声道:“方老师,有什么事等我出去说可以吗?”
方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过于冲动,他想也不想就点头后退出了澡堂,而顾卓然大概又磨蹭了五分钟左右才从澡堂里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方靖就直直地盯着他说:“你早就知道了?”
顾同学哑然,接着笑了:“知道什么?”
方靖说:“别装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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