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德闭上眼睛,就差打起惬意的小呼噜,此时听到比干的话,却是邪魅地一笑:“叔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蜀道难,难于让大夫费仲破财’。就算他贪污,也不会舍得用,只会藏起来。可我要他给,他也不敢不给。让费仲‘贪污’,其实不过是多个仓库而已,那傻小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会自发自愿地帮我把搜刮来的财物都看得死死的。去诸侯手中刮地三尺,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这我也知道。可我就是要他们去做尽失民心的事。或许在叔父看来,大邑商是一片繁荣,可是在我看来,大邑商内忧外患,随时可能土崩瓦解。各地诸侯失尽民心,可我靠他们的进贡在都城轻徭役、减赋税,百姓的心自然向着我,诸侯就算有谋反的心,也没了谋反的力。叔父,为什么不让我动四大伯侯?他们才是对我的威胁最大的人。”
“不用动,也可以让他们乖乖听话。”比干说了散朝以后的事。
受德却是摇头:“我不是贪图那些财物。我是要杀一儆百,让诸侯都看看拥兵自重威胁君王的下场。”
“正因为威胁最大,才不能动。”比干轻轻地抚开受德皱起的眉头,“万一让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就是对你群起而攻之了。”
“孤才是大王,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这是没办法的事。新王登基都是这样,你和你的亲信都还没有建立起威信,朝中尽是老臣,难免欺新主,你需要四方诸侯的支持来镇压朝中的反对势力。更不用说还有启在一旁虎视眈眈。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
受德确实在各方面都天赋异禀。青铜原本只是用于军事和制造器皿,他却想到将青铜用在农具上,果然比石头、骨头、蚌壳做的农具好用得多,再加上他新发明的“窈田法”,三人协力,踱耒而耕,耕种的效率因此大大提高;按照比干的要求,爱惜民众的同时也要满足贵族的优越感,他又想出通过改进烧陶方法,制作出白陶,深受贵族欢迎;受德继位后,一直积极鼓励民间的手工艺人在各行各业发挥创造力,能工巧匠改进了生产技术,使商朝的百业兴隆;他又想出将出行的“殷辂车”稍加改进,变成带伞盖的“辇”,速度慢了,但是比殷辂车平稳许多,更适合日常代步,让贵族看到新继位的大王不止是关心平民的生活,也关心贵族的生活;……比干轻轻地拨开受德额前的头发,无法想象他的脑瓜里还有多少好主意。
受德突然翻了个身,抱住比干的腰:“叔父,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君王自称为“孤”,不是独一无二,而是孤苦无依。不论多年轻,商王都是大邑商的统治者,必须在人前人后都保持威仪。可是受德还不过是个大孩子。就让他在自己面前撒撒娇吧,有个放松的机会。“只要大王不怕我这个老臣恃宠而骄、欺新主就行。”
恃宠而骄?这个词听起来真不错。受德满足地把脸埋在比干怀里。嗯,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还得用点小计谋,慢慢地把他算计到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秀色可餐
扩都之事用了三年才竣工。新的都城以大邑商为中心,北百余里,南近百里,东西几十里,昔日的大邑商已经被扩建成一个热闹的集市。受德给新都城起名“朝歌”。雄鸡清晨高歌,天下大白,叫醒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歌,乃取其欣欣向荣之意,寓意会给古老的大邑商注入新的朝气。
新都竣工之日,君臣在九间大殿痛饮,热闹非凡。酒喝到□时,文武群臣、四方诸侯轮流向商王受德敬酒祝寿。受德面上奉迎,心里却是在想别的事。
“用人应该专用世家旧臣,不能像使用器具一样,不用旧的而用新的。”简直是放屁!如果这句话真的是贤人迟任说的,那只能说明他根本不是“贤人”。受德是新王登基,尚未立威,不敢太大刀阔斧地改革,即使是迁都,也只是让费仲干点小活,让他先在朝廷里混个脸熟,大事还是交给北伯侯崇侯虎。可是他干了什么?为了扩建都城,征用羌奴和下层平民“众人”来干活,本无可厚非,可是北伯侯完全把他们当做畜生一样使唤,稍有怠慢,就藤鞭伺候,奴隶和众人即使没被打死,也被活活累死。有一次一栏奴隶不堪重负,撞坏栅栏,从关押他们的牢笼跑了,北伯侯连夜追赶,抓回来两个,就当着所有奴隶的面把他们开膛破肚,用刳肠的酷刑杀一儆百。其他奴隶吓得只敢埋头干活,被活活累死的不计其数,结果最初征集的三千羌奴和三千众人中活到新都竣工的两只手就数得过来。这就是滥用天生高人一等、不知稼穑艰难的世家子的后果。受德在民间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树立勤政爱民的形象;他让三个胥靡出身的亲信就带着胥靡的烙印在朝为官,就是为了吸引出身微寒的贤才,可北伯侯视奴隶、众人的性命如草芥,一次扩建都城,就轻而易举地把他十几年的努力全都毁了。若不是比干说北伯侯虽草菅人命,却是难得的猛将,北方非他坐镇不可,受德就直接把他刳肠,以谢天下。看到北伯侯在席间毫无愧色地接受众人关于新都的赞美,受德把手中的青铜酒爵都捏得变了形。
“大王为什么皱着眉头?”恶来见受德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开口唤他,“大王都朝歌,占有天下珍宝,尽食山珍海味,可是还觉得没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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