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卿坐起,通红的两眼看着我。
“——二少爷!”陆青苏急唤一声。我的手臂被徐燕卿抓得极疼,可那一双眼却牢牢地盯着我看,直瞧得我心中没了底,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些什么……
“二少爷。”陆青苏又叫了他一声,此时,我瞥见了他目中的一丝担忧。突然之间,手上的痛楚便轻了许多,喉间却又觉出一点苦涩,一时之间,心中感觉百般难述。
徐燕卿直了直身子,却不将我松开,只一手挥开了靠近的下人:“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微微一挣,他就收紧那只手,看着我,终是想起我来,嘴角勾了勾道:“你是我的娘子,当然要留下来,伺候我……”
我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下人,再吵下去,怕是连谢氏都要惊动了……我将目光从陆青苏身上掠过,哑声对他们道:“你们……都下去罢。”
陆管事站了好一阵子,方退后两步,拜了拜道:“那小人,退下了。”
他们都退出去之后,便只留下我和徐燕卿二人。他到底还未醒酒,再怎么闹,也是有限。我等他脱力后,便挣扎着坐起。我将手臂抽出时,他的手还在扬着抓了抓,眯着眼看了看我,竟是对我朦朦地一笑:“娘子……”
徐燕卿本就长得极好,眉目更是隽秀,露出这般无害的笑靥,哪怕是个神仙,也会不禁看迷了眼。
好在这个时候,侍女端着醒酒汤进来。我从她手里将碗接过来,那汤水尚有余热,我便用勺子舀了舀,等冷了一些,才往前扶起徐燕卿。徐燕卿闻到味道,先皱了皱眉,我便说:“你喝了这碗汤,今夜才能睡得好一些。”也不知他是听没听到,我将碗口凑到他嘴边,他这下子安份了不少,张唇勉强喝下了小半碗,接着就呛咳起来。
我抬起袖子,细细地擦拭他的嘴,也不知晓他是同谁人起了争执,不但袖子破了一个口子,连嘴角都裂开来。我让侍女下去,就扶着徐燕卿卧下,在床边坐了须臾,才要起来,腰就被人从后捞住。一阵翻转,我还来不及挣扎,就躺在了徐燕卿的身子下。
“……”那眼眸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是醉了。我微微喘着,静不出声,他亦深深地看着我,眉头一会儿拧起,一会儿又松开……
而后,他慢慢地躺了下来,一双手臂却箍住我的腰,让我轻易不得动弹,只听他嘴里梦呓般地道:“月出佼兮……佼人……撩兮……”(注:出自《诗经》)
我静静地等到他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平稳,可每当我试着一动,徐燕卿就眉头轻蹙,我也只好僵硬地蜷着,就这样子,在他怀里躺了一夜。
第二十二章
大清早,我便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动了一动。我本就睡得极浅,旁人一碰到我,我就蓦然睁眼,还没看清谁人,便往里头缩了缩。
我定睛一看,就见徐燕卿已经清醒,看来也有一时了。只是,那双瞧着我眼里有着莫名其妙的愠色,接着他便不发一声,扭头掀开床幔大步走下床。
他起得狠了,又是宿醉,难免有些不稳。我这时也已起身,下意识地想去搀扶他,徐燕卿却丝毫不领情,将我的手甩去。
我也只听到他咬牙说了一声:“滚。”
不多时,银屏就走了进来,道:“二少爷,老爷传您到前堂。”她们便伺候徐燕卿洗漱换衫,直至他匆匆跨出这间屋子,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之后,碧玉便告诉我:“今早老爷大发雷霆,原来昨夜二少爷和秦氏的公子,在教司坊里大打出手,听说,是为了个女子……”她撇撇嘴,有些不忿道,“二少爷这大半个月来,想是住在她那一头了。少君不见老爷今早有多生气,说,二少爷身为御史,反被人参了一本,好在那秦氏公子没什么大碍,现在罚二少爷在宗庙里反省一日,接下来的一月里,除了御史台和徐府,哪儿都不能去。”
“你消息可真灵通。”碧落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
碧玉讷讷道:“现在阖府上下,有谁不知道这事儿。”
后来方知,碧玉所言不差。
一转眼,徐燕卿被罚的事情就传遍了徐府上下。原先徐尚书是想把人关在宗庙里十日,还是谢氏舍不得儿子,出言恳求。谢夫人素来讲究规矩,对谁都是冷艳的面色,难得一番软言软语,徐尚书也只好作罢。可一个月里,除了去衙门和回府,哪里都去不得,也相当于是禁足了。
故此,徐燕卿就被关在徐府宗庙里一日一夜。
他出来之后,也确实未跨出徐府半步,连着两日来却有不少人前来拜访,除了一些青年才俊之外,也不乏一些王公贵族。想来,徐燕卿这人脾气虽犟,人脉也是极广,听下人嘴碎说,他和秦氏公子斗殴的事情被圣上得知之后,也不过是罚俸半年,并没有实质的惩罚,可见圣宠正隆。
我想,徐燕卿贵为天之骄子,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加之长得那副尊容,确实极易讨人欢心,任谁都会不由偏袒他三分。
来客多了,这足禁是不禁,也没什么意义。
二房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多小,至少从那一日徐燕卿回来后,我就没再见到他一面。现在,这二房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少君在他们此处是形同路人。谢氏虽不如正房夫人那样,传我去问话,也遣了一个婢子过来,说是嘘寒问暖,其实也是为了从旁敲击,提醒提醒我。
我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块墨砚。无论是陈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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