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珍打电话来是谢谢任忍寄去的洋娃娃。
“小软很喜欢,拿手上一天了。”提到小软,刘红珍声音温柔起来。
“小软下学期开学上一年级了吧?”任忍靠着窗问。
“是嘞。”
“病呢?好些了吗?”
“最近两年都稳定了,没有复发了。你放心。”
任忍沉默下来。从把小软给了这对夫妇之后,他就一直负担着小软的大部分医药费,直到上个月还是按时打钱。但是按刘红珍的说法,小软两年来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却没有人来告知他,不必再给医药费了。
先两年,小软比较小,他还去看过几次,从小软上了幼儿园,卢斌夫妇就为难地说,孩子既然已经收养了,任忍又不打算要回去,还是少看望吧,免得小软知道有个哥哥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跟他们夫妇不亲。他觉得这对夫妇的担忧很正常,既然想把小软当女儿养,当然不愿意女儿跟原生家庭有太多往来,趁小软还小,也记不清,就减少往来是最好的。后来小软心脏查出问题,也是任忍打钱,只亲眼看过几次,小软还睡在病房里,也不知道他来过。
如今这对夫妇倒是把他给钱当做收入来源了吗?
那边窸窸窣窣不知道争论了些什么,换成了丈夫卢斌来说话。
“小软她哥,是这样的。我们也晓得你发达了,电视上都是你。现在明星赚钱不得了哦,我们脸上也有光!”
窗玻璃上倒映出任忍一脸冷漠。
“我跟红珍,也都要奔五十了。工作实在是力不从心,尤其是我厂里效益不好,今年年初就被劝退了。先前大勇出事,家里赔了不少钱,我现在退休工资只有几百块钱一个月。小软呢,上学要钱,辅导班要钱,最近还说想学钢琴咧,得买架钢琴。往长远看,小软是个姑娘,多少要准备陪嫁,都要花钱。你说是不是?”
任忍声线没有起伏:“陪嫁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你就别往长远看了。直说吧,您什么意思呢?”
“我就喜欢你这种明白人。年纪轻轻,心里敞亮。”卢斌谄媚地笑,“你看你也不缺钱了,每个月该给小软的钱,是不是还得涨一涨?”
任忍嗤笑了一声:“我当初愿意把小软交给你们养,是看在你们疼孩子,现在你们是把小软当摇钱树了,想把我当冤大头吗?”
卢斌说:“瞧你说的什么话!”
刘红珍也插嘴说:“我们待小软是很好很好的,有目共睹。”
“既然你们也说了你们养不起小软,又觉得我养得起小软,那你们把小软送回来吧。”
“这怎么行!”刘红珍急了,电话那头好像又跟卢斌抱怨着什么,最后说:“小软跟我们都有感情了,是叫我们爸妈的,你想把孩子带走,孩子也不愿意啊。”
任忍失去了耐心,他梗着脖子说:“我就跟你们明说吧,你们要我继续负担小软的生活费,可以,但就要让小软知道有这个哥哥,我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你们不愿意我插手小软的事,又想我未来二十年一直给钱,想都别想。”
“那是那是。”电话那头唯唯诺诺地商量着什么,刘红珍说:“你是小软亲哥哥,当然能看小软。”
任忍冷漠地把电话挂了。
人是如此地不可信。几年前老实本分的夫妻今日明里暗里要钱。钱真他妈是魔鬼。
然而这件事他也想不到很好的处理方法。小软被抱走的时候刚学会走路,现在想必早把卢斌夫妻当作亲生父母。任忍自己奔波于工作,即使把孩子要回来也无法照料,如果是丢给保姆带,还不一定有卢斌夫妇上心。但他不是圣父,没有普济众生的慈悲心。要他当个默不作声的冤大头,由着那对夫妻当蛀虫也绝不可能。
世事总是这样艰难,如果他们绝对的坏,反而有策略,然而他们只是自私,反而难两全。
任忍感觉跟着徐仲楷的这些天,生活太过容易太过快乐,已经让他快忘了一些阴暗面,这真不是好兆头。
他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无情的人。
最近上表演课,老师对他的评价就是细节处理地很好,观察力惊人所以模仿力惊人,但是细细品来,他从未入戏。他只是在模仿一个角色应该有的样子。任忍想到鲁迅有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他仿佛是经历太多已经麻木,遇见一些角色都无法共情。是的,这个角色很悲情,这个结局太凄惨,但那又怎么样呢?日子还不是一样地在过?
表演老师说:“你想成为好的演员,通过观察和模仿,也许就足够你完成表演。但你想成为顶级的演员,你就要入戏。你不能把自己的情感置身故事之外。”
任忍记下了,但也无奈于自己麻木掉的共情。
他拎着水瓶进了病房,一夜无话。
任忍和郑贤文坐在了医院附近一家饭店的包厢。考虑到任忍多少有被认出来的风险,还是没有坐在麦当劳那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方。
郑贤文心情很不错,早上起来特地换了身干净衣服。
“哎,我都两天没洗澡了,受不了。“郑贤文拨开自己的领口,往里面闻。“你好安静啊,真的是跟电视里一样不爱说话啊。”
任忍坐在了郑贤文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郑贤文又叽叽呱呱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卖人设呢。诶,你们拍真人秀有剧本吗?”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任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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