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像是把沈言之已经落疤的伤口一层一层扒开,再补上新的一刀。
皇后微微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种伎俩本宫不是不懂,却不想用。本宫答应你,若皇子登基之日,你仍活着,本宫许你离开皇宫,放你自由”
沈言之几乎站不住脚,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离开皇宫?放他自由?这样言重的许诺,真的是从一国之母口中说出?就连殊易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结局,或者殊易和他都认为他是会死的,在殊易有一日驾崩之前,在新皇登基之前,他就会死了。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殊易先一步离开,他的下场会如何,也或许是早打算好了,随了殊易去。
自由……他自己一个人,能活成什么样子?
沈言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下一个头,声音冷若寒冰,带着颤抖,含着无助,“皇后的恩情,臣自知无福消受,臣不妄想长生,但求皇后一个恩典,若臣有个好歹,身边宫人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周到,臣不想连他们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皇后听罢,叹了口气,缓缓道,“好,本宫答应你”
“臣……谢皇后恩典”
沈言之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慢慢退下去,坐着辇轿回到温德宫,满脑子里都是皇后最后似藏深意的笑容和那句“你是宫里少有的纯粹之人,难得,难得”,纯粹……不过是执拗罢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笑付痴心,妄想留作他人念。
不过幸好,即便有一日他倒下了,也算护住了身边之人,否则,怎么让他走得安心。
十月十二日,九徽山狩猎,皇亲国戚、显贵重臣云集,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谅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飞不出去。
皇长子还小,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所以这次狩猎,皇后并没有伴驾,代之而来的是薛贵妃和刚被册封不久的辰妃,上次狩猎已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皇上也只待了皇后和薛贵妃相伴而已,沈言之原想不通辰妃是跟来做什么的,等骑上随驾的马,他才知道,这位辰妃是将军之女,精通骑射。
其实沈言之并不擅骑马,但殊易最爱骑射,为了狩猎时随驾,他才硬着头皮学了一段时日,尽管摔得腰酸背痛,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也只是学会了骑而已,让他握着缰绳驰骋或是坐在马背上拉弓,都是要了他命的事情。
他跟在人群中间,穿过层层人群,也只能望到殊易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而已,倒是宁卿如在他前方不远处,不过年前那事后,似乎他更缄默少语了,但仅仅对外人,听说与殊易独处时,总是笑脸相迎,二人说话投机,往往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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