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拨了拨茶碗里的浮叶:“封大人这叫做豁达。不过,封大人放下之前,是不是还做过些事?”
封若棋一愣,再一笑:“悟了,自然就放下了,回头想想,只是芝麻大的一点事,因此而烦恼,真不值得。”
王砚也笑笑,从袖中取出了一本旧书,墨蓝皮儿。
“这本《九松山剑客》是本部院无意中得到的,书中剑客手刃仇人,着实痛快。本部院怎么觉得,里面那剑客被冤屈的过程,和封大人昔日的经历,有些类似……嗯,写本传奇的人,叫咸菜生,这个名字,甚是有趣……”
封若棋神色变了变,轻咳一声:“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连这本书都找了出来,下官实在无所遁形。咸菜生……是下官的另一个化名……这本书,的确乃下官所写……”
王砚仍笑:“哦?封大人不是已经放下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本书?封大人写这本书,是申冤,洗白?还是……”
封若棋道:“写这本书时,下官还没有放下,不是为了申冤,又怎能洗得白,马廉如此阴毒,下官不想脏自己的手报复,所以文章里,把他写成一具尸体,权当泄愤。”
王砚垂下眼帘,拍了拍那本书:“嗯,泄完愤,封大人就放下了?”
封若棋道:“其实之后,还有一段事,下官泄愤写了此书,有一天去茶楼,碰见了一个年轻男子与一个少年,在议论此书,那年轻男子说,可惜本可以是部好书,但写书之人心有怨恨,写出来的不是侠士,全然没有侠的风采。那少年就道,若事事斤斤计较,又怎么能看到天下?我听到那些话,豁然开朗,这才去了郊外踏青。后来,下官才知道,当日我在茶馆中碰见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和怀王殿下。下官竟无意中,得到了皇上与怀王殿下的教诲。下官从此发愤读书,去参加科考,决心报效国家。”
王砚叹了口气:“本部院真是羡慕封大人啊,本部院托家父之荫,做到今天这个官位,依然没有得到过皇上或怀王殿下的亲自教诲,实在福薄。哪天本部院也去写个传奇,用个化名叫窝头生,封大人看怎样?”
封若棋忙站起躬身道:“王侍郎说笑了。”
“总之,此事的确是封若棋嫌疑最大。”巩秦川在草铺旁坐下,“那本《九松山剑客》暗合当时之事,一定就是他化名写的,里面那个阴险小人吕投被魔教的暗器伤得体无完肤,求剑客搭救,剑客拉他上悬崖后,他还想推剑客下山,后来被剑客掌风一扫,跌落悬崖,这是不是和马廉的死法有点类似?张兄,你脑子好,会断案,你看这事是不是太巧了?”
张屏思索片刻,谨慎地说:“证据不足。”
高扬贵低声道:“依我看,有可能不是封若棋。马廉,唉,死得蹊跷。据我所知,他为了这次科举能中,用了些邪门歪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请灵符?”
王砚回到刑部,书令迎接他,问这一趟可有结果。
王砚道:“有。”
他有些烦恼,这件案子目前来看,最大的疑犯是封若棋。本来,王砚是想找出他无罪的证据,但听了他一番辩白,越听越觉得可疑,封若棋言辞闪烁,抬出他的老师龚颂明,表明自己没机会杀马廉。后来连皇上与怀王都搬了出来,意图证明,他不会嫉妒马廉攀附上了云太傅将来可能会在仕途上压过他。他越这样拼命洗脱嫌疑,就越看起来不清白。
书令道:“刚刚又有个案子报了过来,尚书大人亲自接的,是柳远柳大人家出了件怪事。”
王砚满脑子都是这件大案,随口哦了一声。
书令左右看了看,低声说:“这件案子可真是闹鬼了,柳大人前些日子得了笔筒,说是在鬼市上买的,买回家之后,就接连出了各种蹊跷事情。今早,那笔筒竟然,平白地化成了一堆骨灰……”
第9章
王砚道:“什么闹鬼,必然是有人搞鬼。”
乔书令神色凝重:“可是大人,据说,那笔筒被锁在空屋内,屋子的门窗锁都是好好的!是密室!若是有人搞鬼,那人要怎么做到?”
王砚嗤地一笑:“密个鬼的室!人都进去了,把笔筒换成骨灰,还叫密室?这种障眼法无需理会,只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书令道:“大人说得甚是,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砚道:“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借几年前陈子觞的案子翻点波浪。不知尚书大人会怎么查?”
乔书令神色闪烁了一下:“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王砚笑了笑,乔书令一向是陶周风的传声筒,恐怕是陶周风对这个案子全无主意,才会让乔书令过来探口风。
果然,到了下午,陶周风就把王砚叫过去,说大理寺那边弄到一桩大案,需要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陶周风要顾那个案子,便顾不上柳远家这一桩,因此由王砚接手。
王砚欣然接下,又向陶周风道:“下官手里还有马进士被杀那件案子,可能办案时会少些虚浮的礼节,稍微快一点,还望柳大人不要怪王某唐突。”
陶周风道:“放心,柳大人脾气好,你若早些查出来,他更安心,这个雷厉风行的作风,正是你的长处,好好发挥。”
王砚道:“谢大人赞赏,下官一定尽情发挥。”
一出务政殿,王砚立刻吩咐属下:“让毕捕头带人去一趟柳府,将那笔筒变成的骨灰取过来,把在柳府做事不满七年的下人统统带回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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