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筹晕晕乎乎,继续前行,走了不多时,果然到了那乡镇上,两三条小街,官家驿馆、客栈、酒肆、店铺一应俱全。已是掌灯时分,一片灯火绚烂,出乎意料地热闹。
陈筹正要往客栈中进,忽而听得一阵鞭炮吹打声,不由得问:“谁家这时候办喜事?”
小二道:“不是喜事,是土地庙中做庙会。我方土地,极其灵验,年年此时做庙会,这是上晚供。”
陈筹思量,这两天稀奇古怪之事太多,去庙里上个香,说不定能解一解,在客房放下行李,便朝那吹打处去,没走几步,就见一处庙宇,香烟冲天,人头攒拥,男女老少捧着红绸香烛推来挤去。陈筹几乎是被人潮推进了庙中,便也买香拜了拜。神座旁有一桌案,摆着签筒卦图,陈筹心中一动,走到案旁:“道长,可能卜卦?”
老道竖起两根手指:“一签十文。”
陈筹付钱,擎着签筒,瞅准空隙,抢跪到神像前蒲团上,默祷摇筒,一根竹签啪嗒落下,陈筹捡起,交与道人。
老道笑道:“施主好福气,此上上大吉签。”将签文纸条递给陈筹。
陈筹展开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红纸上写着四行签诗:“月到天心人有望,牛郎巧合属天成;不须辗转求良偶,天喜从人命自荣。”
下附小字——“前情蹉跎无需叹,红线早已定姻缘;桂花开在杏花后,跨上玉兔至广寒。”
陈筹心湖但起激荡,不由抬头,头顶再被雷劈般一震,一阵恍惚。
神台之上的土地像三缕长须,眉目慈和,竟然像极了傍晚时他遇到的老道!
鼓响三声,知府大人升堂。
邵知县侍立于侧,县衙众官吏,以张屏为首,站在案下旁观。
众侍卫押着捆成粽子的二人入内。
邓绪脸上红色油彩已蹭掉不少,露出淡黄本色,齐腹美髯半边歪垂到腰下,左右四望:“噫,怎的这般熟悉?”又瞪眼昂然,“上座何人?”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大胆贼人,本府尚未问话,竟敢出言相诘!”
邓绪一声暴喝:“大胆鼠辈,敢称汉寿亭侯为贼?关某定要斩下尔的狗头!”
柳桐倚温声道:“将军,此乃东吴大殿,将军自然熟悉,既已单刀赴会,何妨泰然处之,看他们有何花样。”
邓绪微微皱眉,似在沉思,忽而双目一眯:“关某单刀赴会,季常,你怎会在此?你的眉毛怎么黑了?”
柳桐倚道:“军师命属下暗暗跟随。唯恐雪天撞色,将军看不清属下的脸,故而染了。”
邓绪再眯了眯眼:“喔。但关某记得,单刀赴会,应不是下雪的时节。”
柳桐倚道:“将军壮举,感天动地,纷降瑞雪。”
高知府埋首袖中,邵知县道:“大人?”
高知府一击桌案:“谁来告诉本府,堂下到底是什么人?!”
邵知县颤声回道:“是一对疯叔侄,下官曾抓过这二人。”
邓绪道:“季常,你听见了么?他们怎么称呼你我?青龙偃月刀何在?”
柳桐倚道:“将军镇定,莫要中了东吴激将之计。”
高知府再按住额头,大袖遮面,似在顺气,邵知县忙又低声道:“这对叔侄,好像只有叔叔疯,侄儿还好。”
高知府摆摆手:“那便先把叔叔牵下去,只留侄儿待本府审问。”
众侍卫将哇呀呀嘶吼的邓绪押出公堂,柳桐倚行礼道:“学生参见知府大人。”
高知府咳了一声:“看来没了叔叔,侄儿是正常多了。堂下犯人,报上名来。尔既如斯自称,竟还是个读书人,身份文牒何在?”
柳桐倚道:“学生曲临县生员梅庸,身份文牒俱在客栈房中行囊内,大人只管验看。”
高知府道:“曲临县,乃京兆府治下,尔到我沐天郡何干?”
柳桐倚道:“家叔有疾,来此求医。”
高知府挑眉:“何等名医在京中求不到,非得舍近求远,来这小小宜平?”
柳桐倚道:“家人曾带叔父到京城医治过,不见起色,到宜平求治亦算是病急乱投医。”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好个病急乱投医!那你叔父到底是什么病症?都投了哪个医?本府即刻命人将县中大夫都带来,与你一一对质。”
柳桐倚低头,一时未答,高知府再一拍惊堂木:“速速回话!”
柳桐倚迟疑了一下,道:“家叔的病,乃是失心疯……发病的情形症状,方才大人也都看到了……”
高知府又一拍惊堂木,震断他话头:“失心疯?好个失心疯!以为在堂上装疯卖傻,便能瞒过本府?预先算得本府归程,埋伏于途,意图行刺,如此心智谋划,真疯出了慧根!这般的失心疯,本府也想得一得。”
柳桐倚连忙跪伏在地:“大人明鉴!家叔真的不是想行刺大人!他手里那把刀,是纸糊的,大人可让诸位差爷呈堂验看。冲撞大人行驾,罪当重罚,但家叔与学生绝对不是刺客!大人请只管搜查客栈与家叔和学生身上,绝无利器!大人英明,恳请明察!”
堂下侍卫呈上那把大刀,在捕拿时侍卫与邓绪厮打,刀已断成几段,七零八落,拼接不全,的确是纸糊的,连棍子都是硬纸卷成,涂抹了颜色,亦验了空心内,没有藏毒。
高知府问:“房里都仔细搜过了?”
侍卫答曰,都搜遍了,连屋瓦地砖都掀开了,的确没有其他凶器。
柳桐倚又道:“大人,此足证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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