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跟着王砚进了一间静室,王砚让人端上茶水,屏退左右,合上房门。
“这起案子,本部院的见解不如你,毕竟,你知道来龙去脉比我多。但,你找出了一个凶手,我找出了一个凶手,总算差不太多。”
张屏道:“今日堂上,若非王大人逼李七,此案就要,等金礼发醒来,才能破。”
王砚踱了两步:“那是,那是,其实李七的证供亦不足,硬是被本部院诈了出来。”
张屏道:“李七的凶衣,应在他房间的,梁上,或地砖下。”
王砚拧眉审视张屏:“你是说,你亦猜到了李七是凶手?”
张屏慢吞吞道:“金礼发正面被刺,学生只猜到,动手的是戏班中人,李七,乃大人查出。”
王砚重重哼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本部院不用你留脸面,我倒不信了。你怎么就认定了元凶身份,说来给我听听。”
王砚抬袖斟茶,氤氲的茶雾中,张屏垂下眼皮。
“学生只是觉得,世上会用药的人不多。”
要是谁随便去药店里配一副mí_yào,或者买蹊跷的药材,定然会被留意。
而璃娘一案,关键就是药,她被药mí_jiān,又被药所害。
王砚的手微微顿住:“原来如此,是,这世上蒙着脸作案,又懂迷香的,大概就是两种人。“
一种是惯于行走江湖的cǎi_huā贼,但与璃娘交好数月,不像cǎi_huā贼的作风。
还有一种,就是郎中。
郎中能深入内宅,看到璃娘容貌,他身上有药材的味道,所以要用浓香掩饰。
这件案子像一张蒙了灰的蜘蛛网,张屏不过是恰巧看到了真正关键的那根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王砚端起茶盏:“金礼发被害,你就猜是杀璃娘的凶手干的,因为你那本戏?其实也可能是仇杀,以本部院多年的经验,有些看似有关联的案子,不过是凑巧而已,另有内情的十分多。这回恰好让你蒙着了。”
张屏道:“大人说得极是,这两个案子不能一开始就猜有关联,因为没证据。意图谋害金老爷的凶手有二,显而易见。行凶者必定是戏班中人,另一人负责布置迷局。但,谁是主谋,谁是从犯,及行凶缘由,都不清楚。”
王砚转着茶盏道:“既然不清楚,你怎么把它与璃娘案扯到一起去了?”
张屏依然用那副让王大人觉得很不顺眼的死样子道:“学生有两个凭据。一则,金老爷昏迷时,说了黄大仙。”
“他在粪坑里熏坏了,昏话不可信。”
“二来,大人来审问在下时,问到了当年之事。之前没问,忽然问到,显然凶手有意漏出些行迹给大人。”
王砚将茶盏重重一放:“你的意思是,本部院信了凶手的谎言,反倒给了你线索?”
张屏不紧不慢道:“学生只是觉得,那凶手对璃娘一事,了解的太多,太过在意,若非与此事有重大干系,恐怕不会如此。加之学生知道,戏班曾请郎中过来治嗓子,金老爷那夜拉肚子必然是因为泻药……”
王砚截住他话头,摆手道:“罢了罢了罢了,你走吧。”
明明也算个不小的案子,被这个张屏这么一说,好像是没多大点的事儿一样。
王砚仔细想想,的确不算个复杂的事儿。但这么桩事儿,他居然都没看破,王大人心里堵得慌。他看着这个张屏,越发觉得怄得慌。
虽然怄得慌,张屏一只脚要跨出门槛时,王砚却又道:“对了,你这回科考,最好趴在榜上。本部院想看看你进了朝廷,是个什么角色。”
张屏道:“学生尽量不辜负侍郎大人的期待。尽力趴上去。” 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退出房门。
出了刑部,市集上已经熙熙攘攘,张屏摸摸长衫,从衣缝里抠出了几个铜钱,是他被押进刑部时,匆匆藏的。进牢房换囚服时,长衫被扒下来,扯破了,但钱还在。
张屏拿着这几枚钱到街边摊上,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张饼。
京城的好处就是,地方很大,人很多,谁都不会留意你,即便你刚从牢中出来。
吃完了早饭,张屏随顺着人流出了城门,城外河沟边的苇子叶全被薅完了,一根根的苇子杆在太阳底下竖着,光秃秃的。
张屏沿着河向东走,他知道有个水坳,在那边的山窝里,长着苇子,应该没人去薅。
晌午,张屏兜着一襟苇叶回到住处,陈筹已知道案子结束,欢天喜地,还到街上买了些酒菜以示庆祝。
张屏沐浴之后,却没有吃酒,反倒在院中倒弄,把苇叶泡进清水,又将缸中腌的咸鸭蛋一颗颗取出来,仔细挑拣。
傍晚,兰珏从司部衙门回府,轿子刚到府门前,行速忽然有些异常。
随从道:“又有哪个书生想巴结大人,居然堵在门口送礼,前面正在轰他,惊扰大人了。”
兰珏将轿帘掀起一条缝,遥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兰珏道:“把他送的东西拿来我瞧瞧。”
随从顿了顿,应了一声是,少顷后捧了件东西来。是个竹篾编的带盖提篓。
兰珏打开盖子,里面整齐放着半篓粽子,苇叶清香,还带着温热。
兰珏盖上篓盖,将篓子递还给随从,淡然道:“丢了罢。”
第二天,就是端午,不用去朝中一大早,兰徽便被接去了柳府,偌大的府邸只剩下兰珏与一群下人。
兰珏颇觉意兴阑珊,这些年逢年过节,常常是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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