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午后但天气微凉,久坐还是会冷,寒气吸入肺中,崇临忍不住咳起来,揽紧了身上棉袍。
「回去吧,等天暖和点咱们再去前面几个殿玩。」杜衡在石凳前蹲下来,崇临揽住他的颈子由他背起自己往回走。
走没多远,崇临有些倦了,额头抵着杜衡的后颈紧贴着。
「困了就睡会儿。」
「嗯,到梅树那边叫醒我,我想折枝花回屋插……」崇临渐渐没声音了,轻柔绵长的鼻息吹在杜衡颈侧,痒痒的又带着淡淡温暖。
转眼半年,时序已入秋。崇临的身体时好时坏,人虽然一直很有精神,五脏却日渐衰竭,杜衡方法用尽仍旧药石难医。他的脉象主寒虚寻,时而却又促热靡常,极为罕见。若当真是中了毒,不知毒性更何谈解毒。
崇临从没问过治病的事,每天只缠着杜衡陪他看书、下棋,天气好时总要出屋玩耍一会儿。
「睡觉好浪费时间啊。」崇临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不好好休息。直到睡在偏房的杜衡搬来同住,依偎着他才肯乖乖入眠。
「山上的菊花都开了吗?」崇临咽下最后一勺汤药,突然问起。
杜衡喂给他一颗甜枣,笑道:「才刚入秋,哪有那么快。」
闻言崇临也笑了,「天底下那么多道观,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清虚观祈福休养吗?」
也不等杜衡猜,他就自己揭开了谜底。
「书上写灵山有四时美景,冬春赏银雪白梅,夏看飞瀑清溪,秋天更盛开漫山遍野的黄蕊雏菊,美得像梦境。梅雪和瀑布都看过了,最后,我还想看看菊花。」
杜衡感觉心脏被狠狠揪紧,喘不上气来。崇临越是露出安心的微笑,他越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不只今年,明年、后年,每年我们都来灵山赏菊。你不是还想到山下县城转转吗?天大地大,好玩的去处多着呢。」
点点头,崇临握住杜衡的手,垂眸一笑。「我们再也不回宫里了,好吗?」
「……好。」
「你喝过酒没?」
仍然沉浸在愁绪中,杜衡冷不防被这问题吓了一跳。「酒?没有。」
「我也没有。」崇临兴高采烈道:「一直都很想喝一次,我们来喝吧。」
「你——」杜衡刚想斥他这副身体喝什么酒,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最终只点了点头。
差随侍的太监到山下买回一小坛九酿春,按着市井规矩,桌上摆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当下酒菜。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凝视着桌上酒坛,都有点情不自禁的兴奋和紧张。
「还没开封就好大一股味道。」崇临凑近了闻,杜衡也凑过来。两人脑袋顶脑袋,端详了半天也不知该拿坛口的泥封怎么办。
杜衡一咬牙一巴掌拍下去,却用力过了头,泥封是开了,但碎了一桌子土,酱牛肉和花生米全糟蹋了。崇临笑得半死,直说他没用。
开封后的酒香极烈,光闻味道就足以醉人。两个人各倒了一小杯,皆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崇临鼓足勇气先抿了一小口,而后满脸惊喜道:「清冽爽口,真是极品的佳酿啊。」
见他如此,杜衡放心大胆的饮了一大口,没来得及咽下就喷了出来,直咳个不停。嗓子似乎被烧坏了,嘴巴和鼻子里又苦又辣不知什么滋味,麻得话都说不出半句来。
「噗……哈哈,啊哈哈哈哈。大傻瓜,啊哈哈……」崇临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活像被戳中了笑穴,怎么都停不下来,直至咳得厉害才稍微止住。
「你耍我啊。」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杜衡皱起眉,捏住崇临鼻子把酒杯塞到他嘴边。「不公平,你也喝喝看。」
端量着杜衡脸色,崇临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立刻呸呸的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还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呢。听着挺潇洒,原来酒这么难喝啊。」
「是吧。」杜衡这会儿也开心的笑起来。看见天色暗了,他把灯移到桌子中间。
烛光映着崇临柔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极为好看。
晚风渐起,吹进屋来,沁凉直入心脾。
「喝点酒晕晕的真舒服,感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作一场好梦。」崇临垂下眸子,嘴角仍噙着笑,看去却有几分寂寥。
「杜衡,以后……你这辈子,每次喝酒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吗?你……会记得我吧?」
杜衡怔怔的看着他,心想要说些什么、得说些什么才行,脸上突然感觉有点凉,摸的时候才发现竟是两行泪。
而当黄蕊雏菊开满灵山之时,一个落雨的秋夜过后,杜衡却不告而别。
他们再见之处,已是千里之遥的京城,皇宫。
第四章
「到底怎样了,你这庸医!」崇嘉一把抓住杜衡的胳膊将他拖出寝室,压低声音急问。诊个脉竟耗在屋里小半个时辰,这厮真活活气死人!
杜衡冷着脸色也不答话,好半晌才嗤笑一声,「横竖死不了。」
崇嘉闻言,怒火腾的燃起,一拳打得杜衡撞翻了身后的红木圆桌,上头的茶壶茶杯碎了一地。金丝鸟笼翻倒下来,玉璃在里面惊叫连连。
「有胆再说一遍,你这混帐!」
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杜衡想站起来,但刚抬右臂就感到一阵剧痛,想是跌伤了骨头。崇嘉原就喜欢舞刀弄剑更甚读书,力气比常人大了不少,受他一拳的滋味可想而知。
「爷!」小荻慌忙冲进来护住杜衡,对崇嘉连连叩首。「三殿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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