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白无比的唇色被血色覆盖,乍一眼看去,竟然显得多了两分生气。
卫庄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或者男人。早年时装卫国宫中看见过的那一幕让他对女人难以亲近。就算是红莲,也只是让她远远跟随左右,从来不许近身。
但在这漠北的几天里,他突破了许多底线。
曾经,他想着有一天能够亲手抓捕盖聂,然后——让他付出代价。
而眼下,盖聂已经弱得几乎毫无抵抗的能力——而他,想要的代价又是什么?
卫庄有点不能肯定,那种温暖湿润的触觉,还有同样坚强沉默的躯体,逐渐挑战着他在心底蛰伏的某种情绪。
他闭了闭眼,转身从营帐中间火堆中吊着的陶罐中倒出一碗水,回到床边,一点一点喂给昏睡的人。
水,顺着下颚一直流到衣领下面。
昏睡的人并不配合,卫庄看着那温热的水冲淡了对方唇上的朱砂色,然后一点一点,把他惨白的衣襟,染成淡淡的粉红色。
放下粗瓷碗,卫庄弹指间熄灭微弱的灯火,翻身上榻。
他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让他觉得有些疯狂的念头,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
他把手,放在对方的腰上,慢慢收紧————
越来越紧,就越来越暖。
鼻尖是凌冽而苦涩的味道,这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随心所欲日子里,一直萦绕不去的味道。
卫庄有些贪婪地嗅着,他的手透过松散的衣袍,触到这句躯体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后腰这一处,是他在从帝王后宫出来的那一天,愤怒中留下的。
卫庄的下巴很尖,曾经有相面术士说过,这是亲缘浅薄的面相,注定此生孤克,孤家寡人。卫庄不信命,他的道路从来都是孤独的。
孤独?
强者本来就该是孤独的。
卫庄自嘲一下,离得太近,他的嘴角和脸颊不可避免地蹭过对方温热的身体。
他感到了某处贪念正在滋生,说不清是什么动机,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
于是,他的唇,就这样慢慢地贴上对方肩胛与颈项交接的那一处凹陷。
这里刚刚被留下的水润泽过,还带着淡淡清苦的味道。
像极了盖聂的味道。
第 28 章
卫庄的嘴唇很冷,盖聂的身体很热,他正在经历热症。
扰动让沉睡的人眉心扰动了一下,但似乎对那侵扰自己的气息太过熟悉,熟悉到毫无防备。那个人,重新舒展了眉心,又睡得沉了几分。
卫庄看见过很多不同境地的盖聂,锋利的、平静的、孤注一掷的、决然不还的……然而他的记忆里,这样软弱的样子,是第一次。
不,或许他曾经见过,但自从宫变的那天晚上,他被自己亲手下令带上镣铐锁住冷宫里,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两个人之间,就像隔了一世。
卫庄的瞳孔颜色很浅,这是卫氏一脉远古文王血统的证明。但这时候,他的瞳色发暗,其中氤氲而生的不确定似乎有了了然的意思。
他抬起一点身体,手指在交错的伤痕与染血的绷带之间慢慢移动,抚过。
指尖的压力,让沉睡的人呼吸微滞,被扰动地想要醒过来。但药物的作用让他沉眠,当对方试探碰触的手指停在他颈脖间脆弱的脉动上不在移动时,他的呼吸又渐和缓,眠了过去。
卫庄的眼睛盯着对方,显得幽深而疑惑,他有些去确定自己要的是不是就是此刻渴望的东西。
目光落在对方带着淡色血痕的嘴唇上,这是一双典型的男人的嘴唇。
不柔软,总是沉默地闭合着。
但,就在这一刻,他恍然回忆起,不久之前曾经在这里体会到的湿润和清苦的温暖。
不确定,在此时怂恿着他催促着他。
于是,卫庄鬼使神差地靠过去,鼻尖几乎碰触到对方的鼻子,而他的嘴唇,就这样缓缓地、坚定地、压过去——
生死;纵横。
家国;天下。
背叛过,愤怒过,绝望过,唯独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
卫庄克制住自己思绪的喷薄,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燃烧开来。越来越热,越来越烫,让他不得不寻求一个地方,发泄出去。
去灼伤另外一个人,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
卫庄的眸色更加暗沉,他忽然用力箍住对方的肩背,用类似噬咬的力量,去搅动、去吮吸。
这样,或许就是他们最接近彼此的时刻。
如果他醒着,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感同身受。
噬咬已经改变了味道,变得急躁而愤怒,这样的侵犯必不可免得惊动了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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